程意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場面。
四五個人拉開椅子正對着他們隔壁一桌,不清楚的以為兩國談判還是怎麼着。
她認識其中一個叫賀霄的男生,他們各為兩方隊長,估計都已經猜出對方身份了。
但她覺得比起針對她,賀霄倒是對自己斜對面兩位更有意見,空氣呲啦呲啦都要冒火星子了。
鄧璟然枕戈待旦的,早看何霄不爽,一副隻要陳清許說一句,下一秒就能撸袖子幹起來的架勢。
反觀陳清許呢,這個處于中心漩渦裡的人,好像看不見渾然不覺一樣,一隻手還松散搭在桌上,眼皮懶懶半垂着似在醞釀什麼,過了半晌都以為要放大招了,結果下巴微微一擡還有閑心沖店裡澆盆栽的老闆喊,哎,叔,麻煩做四碗粉。
“……”
就無語了,這粉有吃的必要嗎。
鄧璟然袖子撸到半截,懵逼扭頭看他。
懵逼的不光他一個。
不是哥,打架前還要先吃個飯?
吃啊,當然吃,餓死了都。
陳清許心想你們是沒看到屋裡老闆,不爽都瞟好幾眼了,把他外面桌椅都坐得滿滿當當的,也不見消費,幾杯奶茶還是隔壁鋪子的。擱誰誰不窩火。
另一張桌子一個叫江超的男生看不下去了,他們一夥隻是被分到一組,哪裡知道他們現在頭兒跟陳清許那些彎彎繞繞的梁子。
“程意怎麼着吧,是你主動撕下來給我們,還是怎麼樣,我們也不欺負女生,派一個人出來對你們兩個。”
男生:“還有你們倆怎麼回事,到底哪邊的?”
鄧璟然火大:“你管我們哪邊的啊?”
蘇明明左看看右望望,什麼情況,怎麼沒一會兒功夫吵起來了。
程意淡看那人一眼,她挺不爽的,本來想一會兒随便蕩蕩,後面玩得挺累的,反正他們這隊幾乎已經陣亡沒什麼人了,被撕就撕了吧,順其自然,可這會兒一群人圍這來,她突然不樂意了。
……
場面挺混亂的,後面回想起來蘇明明忍不住搖頭啧歎:“服了,真服了。”
難怪她們安然無恙坐着還能一起看了場電影,陳清許牛逼,誰能想到是他啊。
對方言語挑釁,程意被惹火了,她本來脾氣就不太好,單就單,結果口口聲聲說要挑的,莫名其妙就趁機會安排人背後撕了無辜的蘇明明,蘇明明沒坐穩,直接一個趔趄摔了,地上又是水泥地,胳膊差點擦破皮。
還是男生呢,就挺沒勁兒的。
“欺負人有意思嗎?”
鄧璟然也看懵了,聽到他哥一句,知道他也忍不了了,跟着附和,反應過來趕緊把蘇明明扶起來,火氣沖沖,草,都什麼人啊:“對呀挑就挑,你們幹嘛啊,還是不是男生了,有病啊。”
粉也沒吃着,倒先招呼上了。
場面一度混亂,她本來孤立無援,卻被陳清許的加入緊緊護在身後,程意當時腦子一片空白,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心跳得七上八下。
“陳清許你到底哪邊的?自己人撕自己,搞不搞清楚狀況?!”
“我樂意哪邊,你管得着。”他人高腿長,找準機會瞅準空當,反應極快“唰”地一聲,出其不意将對方名牌撕下,勝利品一個接一個遞給身後。
盡管被激起來,人多勢衆,陳清許始終沒讓别人碰到程意,其實他挺不喜歡摻和跟賀霄有關的事的,有時候結的仇莫名其妙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哪惹着他了,賀霄又是個小肚雞腸。
但他這回就真忍不了,對方挺弱雞,菜的要死根本不是對手,要不是一群人把賀霄名牌揪着,幾下就結束了,也不用周旋這麼久。
……
“太狠了。”蘇明明在水龍頭下洗手,贊不絕口。
每隊都隐藏了一位内鬼,看似貼着自家名牌,實則是隐形的狼人。
陳清許撕下的人竟然算數,瞬間暴露了身份,這些人其實隻用撕賀霄就行了,他硬生生把賀霄留在了最後,會折磨人,簡直報大仇了。
誰能想到他竟然是内鬼,不是a隊原來歸c隊,太能裝了,比變色龍還能裝,本以為他挺佛的。
“我還在想,藏在隊伍裡我們這邊的人到底哪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開頭就暴露身份死了吧,太弱了,我去,結果竟然是陳清許!還有那個叫江超的男生我記住他了。”
蘇明明氣得不行,甩了甩手上的水,話鋒一轉:“不過陳清許還挺義氣,嗚嗚嗚我下次再也不罵他狗了,程意你們倆後面配合的好好啊,都好棒!”
那陣清淡的苦橙香好似久久沒散去,鋪天蓋地般籠着她,程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覺得心跳有點快,手腕上仿佛還留有他手心的餘溫,脈搏砰砰地,她無意識摸了摸那塊肌膚。
她和蘇明明拎着打包來的酸辣粉回到班級區域,坐在花壇牙子上,牆頭高高的銀杏,将天幕染得金燦燦的。
一天的賽事已經結束了,熱鬧散盡,零星幾個學生搬着凳子慢悠悠回教室,人并不多。
程意撿了地上一片葉子,在秋風中深深吸了口氣,秋天的傍晚,空氣蕭涼。
她其實不太喜歡秋天,時陰時晴,陽光也輕輕薄薄的,像是隔了層塑料膜,要是遇上一場雨,冷冷清清,世界末日般,地上枯落的葉子仿佛要蓋上最後的生命脈絡,徹底消失。
就連聽着校園裡的廣播,也有種被整個世界丢棄的孤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