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心裡是這麼告誡自己的,可是當他一聽到何帆對于許生的那些污言穢語,他就什麼都顧不了了。
他知道自己這回确實有些沖動了,好吧,應該是每回都挺沖動的。
不過這次看起來惹得麻煩似乎還挺大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他哥和許家。
他哥會因此厭惡他嗎?
他哥……也會嫌棄他是個累贅嗎?
“怎麼不看我?”許生看着始終不肯看向自己的艾小草,注意到他空蕩蕩的耳朵,提高了音量問道。
艾小草的睫毛輕顫了一下,這才慢吞吞地擡起了眼,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許生臉頰上醒目的淤青。
他立馬急了,擡手捧着許生的臉,面露心疼:“哥,疼不疼啊?”
隻要一想到許生臉上這淤青還是自己弄出來的,他頓時就自責得不行,情急之下連眼圈都紅了。
許生伸手細細摩挲起了他泛紅的眼角,倏得輕笑一聲:“手勁兒倒是挺大的。”
“哥……對不起……”
艾小草以為許生是在說自己被打疼了,心裡更加過意不去了。
他凝視着許生臉上的那道淤青,腦子一熱,唇瓣直接貼了上去。
臉頰上的溫熱觸感惹得許生身子一僵,連呼吸都不由得滞了一瞬。
他喉結滾動,過了好半晌才艱難地從喉嚨裡吐出了“艾小草”三個字,聲音暗啞似乎在克制着某種翻湧的情緒。
艾小草被他這麼一喊回了神兒,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瞬間移開了自己的嘴唇,直起腰和他拉開了距離。
他的視線飄忽,耳尖泛紅,臉上的熱意怎麼也壓不下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他剛剛到底為什麼會去親他哥啊?
他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但是他哥的臉頰真的好軟啊,剛剛應該再親久點的……
許生緩緩吐出了口濁氣,将艾小草拽回到自己跟前,繼續給他上着藥,表情淡定,仿佛并沒有将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艾小草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對于許生毫不在意的态度又隐隐升起了一絲不滿和煩悶。
許生瞥見艾小草那糾結的模樣,将棉簽丢進垃圾桶後,俯身嘴唇落在了艾小草的頭頂,一觸即分。
他揉了把艾小草的腦袋,起身淡淡地說了句:“走吧,陳姨應該快到了。”
艾小草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傻愣愣地點了點頭。
他跟在許生身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雲端上似的,輕飄飄的。
他哥剛才那是什麼意思兒?
他沒感受錯吧?他哥是親他了對吧?
他哥為什麼要親他?難道說是因為禮尚往來?
他胡亂地思考着,嘴角卻是克制不住地上揚,就像是含了口糖在嘴裡似的,心底甜絲絲的。
許生一回頭就看見艾小草一個人走在後面傻樂,無奈地避開他臉上的傷口,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行了,克制點,一會兒還有場硬仗要打。”
盡管艾小草有很多話想要問,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隻得調整好情緒,将想問的話語和那即将破土的心思給埋進了心底。
艾小草和許生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陳紅麗已經到了。
她一瞧見艾小草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瞬間眉毛一豎,指着穿戴精緻,拿鼻孔看人的肖曉芬罵了起來。
“你說你兒子受傷了吵着要說法,那我兒子就沒受傷啊?”
“你看看我兒子這張臉,他進來我剛都差點沒認出來!”
“老娘都還沒向你們要說法,你倒是先向我要起說法來了?”
肖曉芬平時到哪兒都是被人捧着的,這還是她頭一回被人指着鼻子罵,瞬間氣得面目猙獰。
“你兒子跟個沒事人一樣的站在這裡,我兒子現在正躺在醫院裡!”
“我兒子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滿臉是血,這可全都是你兒子幹的好事!”
“要是我家帆帆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在整個清江都混不下去!”
校長坐在那裡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真實情況肯定是何帆先挑得事兒,但何家又是學校的财主,而且聽說最近何家和上頭有來往,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他思襯再三,決定還是大事化小,于是開口朝陳紅麗說道:“艾小草媽媽,你看這何帆同學都被艾小草同學打進了醫院,不管原因是什麼,下手總歸是有點重了。”
“我也知道你們家裡的情況,不如就讓艾小草同學向何帆同學道個歉,再賠付一點醫藥費怎麼樣?”
“不行!我家帆帆都被人打成這樣了,一個道歉怎麼行?”
“不然這樣吧,我們家反正也不差那幾個錢,也不用你們賠什麼醫藥費了,看你們那窮酸樣估計也賠不起。”
“讓他到我們家帆帆病床前磕個頭誠心認錯,這事我就不追究了。”
肖曉芬話裡話外毫不掩飾的貶低,惹得陳紅麗差點兒沒沖上去拽住她的頭發往死裡揍。
艾小草沒了助聽器有些聽不太清,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沒有注意到一旁許生愈發陰沉的眼神。
許生見肖曉芬用一副高高在上堪稱施舍的态度俯視着艾小草,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握緊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向前跨了一步,站到艾小草身前隔絕開了肖曉芬那令人惱火的視線。
他掀起眼皮直視着肖曉芬,語氣不卑不亢。
“醫藥費我們會出的,但是我們拒絕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