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月明星稀。
校園内到處是準備離校或者剛回來的熱戀期情侶,趁得南清喻這條單身狗愈發形單影隻。
南清喻原本早就該下班回家,因為教黎景煦閉館流程耽擱太久。
因為住得近,南清喻沒有住校,走出校門掃了一輛共享單車。
剛上大學那年,南清喻擁有過專屬自行車,足足三輛!
第三輛自行車被偷時,南清喻把它跟車棚的支撐杆鎖在一起。
結果現場隻剩下孤零零的後轱辘,還被折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
物理系同學看到他的莫比烏斯轱辘,激動地兩眼發光!
從那之後,南清喻懂了。
共享單車,才是我們大學生最終的歸宿!
大約騎行十五分鐘,南清喻拐到N市有名的富人小區,把單車停到自己申請五次才申請到的停車點,位于小區的露天車庫。
前四次申請,共享單車APP的客服以為有人惡作劇:這片寸土寸金的地界,連蜜雪冰城都沒有!
有毅力的南小魚上傳了整整十頁PPT表達訴求,才終于得到批準。
為避免今天早晨的事情再次發生,南清喻扛着單車,把它塞到其它豪車中間的夾縫。
瞅瞅騎回來的小單車左擁邁巴赫,右牽勞斯萊斯,南清喻滿意地點點頭。
回到‘家’中,冷冷清清的房間一片漆黑,唯有正中間緊閉的門縫底端透出一線昏黃的光。
家裡隻有兩個人,江惟肯定在裡面。
南清喻打開玄關的燈,慢慢靠近那扇門。
“哥,我回來了。”
偌大的房間,隻能聽到南清喻的回音,讓他感覺有些恐懼。
江惟的房子是上下兩套大平層,中間打通改造成旋轉樓梯,南清喻的房間在2樓。
每次呆在1樓,小魚總會感受到森森的涼意。
這種‘涼意’并非生理感受,而是心裡層面的冷。
因為整個1樓沒有卧室,隻有一扇永遠不對自己開啟的檀木門。
江惟把南清喻從醫院接回家那天,就告誡過他:不準踏進那個房間。
其實,完全不用江惟提醒。
南清喻、壓根、不敢進去!!!
雖然他不知道門内有什麼東西,卻隐隐約約記得江惟提起過,裡面是靈堂,供奉的大概是江惟父親。
許多年前,江惟母親因病早逝,父親很快帶了新的女人回家,順便捎着南清喻這隻拖油瓶。
新女人很快占據江家女主人的地位,隻等跟江惟爸爸領證,便會成為江惟的合法後媽。
結果天意弄人,南清喻媽媽和江惟爸爸,在婚前旅遊的途中遭遇意外雙雙去世。
被發現時,兩人屍體還緊緊抱在一起,沒有因為死亡而分開。
媽媽去世後,當時還在讀南清喻沒有别的親人,隻能不清不楚呆在江家。
他忘性大,隻記得那時候江家人特别不歡迎自己,當面辱罵南媽媽克夫,是狐狸精轉世的天煞災星!
再後來,江惟居然稀裡糊塗養着南清喻,供他讀書。
直到南清喻成年,憑借優異的成績考入N大,江惟絲毫沒有棄養的意思。
可江惟對待南清喻的态度,總是冷冷淡淡,半點不親近。
害得南清喻總擔心,江惟哪天不高興,就會把自己掃地出門。
雖然江惟把排斥和疏離表現得很明顯,但南清喻受了兄長那麼多年的照顧,總要想方設法回報江惟。
見哥哥呆在靈堂沒有出來的意思,南清喻鑽進廚房熱了一杯蜂蜜牛奶,曲起手指輕輕敲了兩下門。
“哥,我給你熱了一杯牛奶,你喝完早點休息吧。”
門裡面安安靜靜,江惟依然沒有回應。
果然。
我就說我哥恨我!
恨就恨着吧,反正恨比愛長久。
南清喻樂觀地得出結論,把牛奶杯輕輕放到門外,踮着腳貓兒似的踩着台階爬上樓梯。
一門之隔,枯坐多時的江惟終于動了動,目光從正前方的牌位挪開,看向一直亮着燈顯示時間的手機屏。
深夜十點。
比南清喻平常到家時間晚了三個小時。
江惟放下手裡一直緊攥的祈福念珠,推開門,輕輕端起尚帶餘溫的蜂蜜牛奶。
.
南清喻匆匆溜到二樓,進入自己房間,全世界的色彩似乎瞬間屏蔽。
整個卧室,隻有黑、白、灰三色,仿佛上個世紀的老電影,單調乏味又透着壓抑。
換做常人,肯定無法接受如此黯淡的環境。
但南清喻走進房間,如同回歸舒适圈,無形間卸下了什麼重負。
“呼!今天回來好晚。”
他打開卧室門邊衣帽間的櫃門,拿出黑白配色的家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