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因果之下,他注定以身殉世。”
劉清被這個消息弄懵了,腦子短路了好幾秒。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你的選擇是什麼?”
蘇源最後一次問道。
前世身為最頂級科學家,今生算無遺策的信任帝王,劉清很快做出了決定。
“我選擇留下。”
一句話說出,劉清的身影淡去,隻是暈了幾秒,就清醒過來。
世界好似陰霾盡去,一直隐隐壓在身上的無形枷鎖轟然坍塌,渾身輕松。
但是劉清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下意識的伸手挽留着什麼,但面前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的身後是無數陷入不同幻境中的人。
地獄無門,神墜亡于苦海茫茫,以身為燈,渡紅塵滾滾濃煙。
基于血緣,劉軒與皇後被拉進來了同一個幻境。
劉軒本來是不想讓皇後來的,但她還是來了。
這個幻境裡,同樣是等待已久的兩道身影。
皇後看着并肩而立,看起來格外般配的兩人,感覺到了深深的刺痛。
“許久不見了。”
天子靜靜的看着好似老了許多的女子,眼神不像在看一個妻子,更像是在看一個讓他惋惜的陌生人。
“陛下的算計,我一如既往的看不透。”
皇後自嘲的道,她竟然沒有發現蘇序真的是天子的人,還傻傻的接手了所謂的毒藥,在那裡上演了一出大戲。
“毒是真的,吾也真的喝了。”
天子平靜的道。
似乎他的妻子聯合他的摯友給他下毒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皇後聞言,錯愕的擡頭,難得失态的看着面上帶上了明顯死氣的天子。
“你為什麼要怎麼做?”
她不明白,一切盡在掌控的天子為什麼要對自己下手。
“因為,吾的道,在他身上,以他的死亡為吾證道是最初的定局。”
蘇源回答了這個問題,回答的時候,他笑得還是那麼好看,看起來就讓人暖洋洋的,但在場的人卻遍體生寒。
“吾徒,殺生道你曾經見過,那麼無情道,你應該也見過的。”
蘇源看着小動作不斷,想要掙脫幻境的劉軒,甚至鼓勵的看着他。
劉軒心裡一沉,現在的事情發展已經超越了他能處理的範圍。
作為一個求道者,他深知為了求道,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
他現在想要做的事情,無異于要斷了自家師傅的道途。
但若是什麼都不做,又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皇死去。
他無法抉擇。
皇後娘娘在這個笑容下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讓一個一心想殺了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對此報以了縱容态度的天子在面對他時,究竟在想什麼呢?
還是蘇源對于天子真的重于性命?
“利益相同,理念相同,可視為重于性命,他于吾便如此。”
聽見天子的答複,皇後才發現她不知不覺間已經把疑惑問了出來。
皇後看着那是充滿神性的雙眼,終于從自己的幻想中驚醒。
她印象中愛上的青年,是一個胸襟開闊,深沉威夷,救她與水火之中的聖明天子,是她的英雄,而不該是一個視她為衆生之一的神明。
“不,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心裡在極端的壓抑下早已崩潰的女子在幻想出來的支柱碎裂後不堪重負的跌坐在地上,搖着頭,不願相信。
蒼白無力的天子走下了台階,伸手牽起了女子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你該去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看了,你的世界不該将吾放在天柱。”
天子溫和的道,宛如在看一個迷途的羔羊,循循善誘。
“你有着才華,有着堅韌不拔,能夠度過家人與丈夫的背棄,如今也該走出困住自己的虛妄。”
皇後淚水漣漣,卻愣愣的呆在原地,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李盈,你還記得自己的願景嗎?”
還記得那個發誓要掌握自己人生的願景嗎?
天子看着眼神掙紮的女子,說出了壓倒最後一根稻草的一句話。
在他看來,與其把對他的情思作為走出災厄的橋梁,還不如自強不息,自築通天路。
女子的淚水不知何時停下,呆呆地看着溫和的給他試淚的青年,他的神情不像一個男子在看一個女子,而是一種神明憐愛自己孩子的高潔。
在這樣的眼光下,她的心裡有一種比情思更加慎重幽微的情緒滋生,将他的容貌深深刻印在自己的靈魂。
自覺已經斬斷李盈對他的情絲的天子滿意的把人送出了幻境。
那邊的師徒氣氛就沒這麼好了。
“你要阻止嗎,吾徒?”
見本體那邊的事處理好了,蘇序一步步走到他身邊站立,回頭問向從剛剛就一直在沉默的劉軒。
“一直以來,徒兒汲取的氣運是誰的?”
少年冷靜的問道,如果忽略那雙微紅的眼眶,那他看來是真的不知道了。
“自然是你父皇的。”
蘇源回答道毫不猶豫。
“一定要是父皇嗎?”
劉軒無力的問。
“自然,這個世界上,也唯有他有資格為吾證道。”
蘇源好似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無可奈何的回答着。
“他配合吾開創新世紀,吾散去氣運為他證道,吾兒,你,要阻止嗎?”
天子平靜的看着陷入魔怔的孩子,殘忍的開口。
他絕對不能給世界留下一個不定時炸彈,劉軒必須堪破此道,心甘情願的接手道主之位。
“逸散的氣運不可挽回,你若是不成為新任道主,那你父皇存在的痕迹将被應運而生的新任道主覆蓋,你可願見之。”
蘇源不緊不慢的說着戳入心窩子的話,感知到驟然沸騰的氣運,滿意的把人扔了出去。
這下子,麻煩都解決了。
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