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風笙與陶清同時開口。
姜向挽瞬間耷拉着眉毛,沮喪道:“為什麼?”
陶清伸手,握住姜向挽的手指:“谷波一族身材高大,又性格暴戾,向來隻認玄凫一族,旁人近不了身。風笙是玄凫一脈,君上又法力高強,她們去,能夠确保自己全身而退。”
“但你不一樣。”陶清柔聲安慰,“姨母知道你身強體健,但再強健的身體,終究是肉體凡胎,我們好生在此處等她們回來,可好?”
風笙也安慰道:“我去去就回,若是見着好玩的好吃的,我都帶回來給你,如何?”
姜向挽咬着嘴唇,聲調降了幾個調,嘟囔着答應:“那好吧,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你們早些回來,我給你們做飯吃。”
風笙笑眯了眼,溫柔地撫摸姜向挽的腦袋。
待洗漱完,圓月已轉向西天,風笙抽出腰間的一方手帕半坐在榻上,腦海中卻盡是燭火搖曳下的情景。
伶舟的睫毛卷翹,在燭火的映照下,更是如羽翅一般在眼底撲閃。她的眉宇清冷,便是用灼熱的燭火照耀,也難熱她眼底的疏離。光線昏暗,加之高挺的鼻梁擋住了左側大部分的光線,無法看清那一點血痣。
在這般搖曳的燭火映照下,若是能得以一瞥,想必是會美到心底一震。
風笙彎曲着手臂,握成一個拳頭将手帕卷近掌心,湊近鼻尖小心一嗅,掌心還留有似有若無的蒼蘭香氣。
呼進掌心的熱氣複又回旋,撲在鼻梁上,仿若被發絲輕撓一般難耐。風笙的眼皮微阖,下意識低喃:
“伶舟……”
耳邊沒有任何回應。
風笙輕歎一聲,蓋上被褥平躺在榻上,就着微弱的月光觀賞手中的帕子。
這一方手帕幾乎沒有任何花紋,不知是光線過于昏暗還是本身如此,就着月光,風笙隐隐看出些許粉嫩。但轉念一想,伶舟向來喜好素白,大抵不會用些粉嫩的帕子。
風笙輕笑一聲,搖頭撇去腦海中莫名其妙的想法,高擡雙手平展那一方手帕。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地蓋在自己的臉上。
此刻一呼一吸之間盡是幽然的蒼蘭芬芳,好似回到了那驚魂一刻。風笙的嘴唇微張,緩慢而又小心地汲取上方的氣息,待熟悉的氣味逐漸消散,風笙懊惱地長呼一聲,蓋着手帕,一腿卷起被褥,直接撲到棉絮裡去。
“伶舟——”她磨蹭着錦緞喊道。
月灣宮内,姜已正忙碌地準備明日的東西。君上已許久未會見谷波族老,她擔心會出什麼岔子,來回穿梭于各處,盡量備齊所需的物品。
伶舟頗有些無奈,叫住來回跑了三趟的姜已:“姜已。”她輕歎一聲,“不必這般大驚小怪,明日有風笙在,她們不會怎麼樣。”
姜已依舊不放心:“雖說有君長在,可她畢竟還未恢複神力,若是他們沒認出來,傷着你們了怎麼辦?”
伶舟的眼皮低垂,反問:“你莫不是忘了谷波奇?”
姜已一頓。是啊,谷波奇甚至是谷波一族性格最為頑劣的,可他見了風笙,不依舊低眉順眼嗎?
“谷波奇常年往返于此,怕是與旁人不同,我得多做幾手打算才是。”
伶舟見此,不再勉強。姜已的性格向來就是這般謹小慎微,若現在不随了她的意,明日她怕是要一直挂心于此。
伶舟搖頭,來到榻前正欲解開外衣,耳邊卻傳來模糊的呢喃。
“伶舟……”
她的動作一頓,睡意就此消散,站在原地聚精會神,想要聽得更明了一些。
隻是任她如何打通五感,耳邊除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便再無旁的聲響。伶舟秀眉微蹙,輕聲啧了一下,暗自責怪自己的思慮,解開外衣挂在一邊,掀開被褥準備就寝。
不經意間,耳邊卻再度傳來熟悉的聲響。這一聲,似呢喃,似呼喚,又似哀怨,擾得伶舟無法安甯。她坐在榻邊,學着方才的聲響輕喃:
“伶舟——”
伶舟的指尖顫抖,長歎一聲,複又披上外衣走出寝殿。
姜已剛收拾好東西,瞧見伶舟的身影,不禁驚訝道:“君上,怎麼出來了?”
伶舟面不改色地拿起銀質面具就往回走。
姜已見狀,側耳傾聽外頭的聲響,問:“又有誰吵着您了?”
伶舟已然戴上面具,以她未曾注意的不堪其擾的語氣答道:“嗯,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