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室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空條承太郎坐在對他而言有些許狹窄的診療床邊,手掌朝上攤開。他被蜜特拉留下的傷口幾乎橫貫掌心,邊緣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血液已經凝固成黑紅色的痂,但稍微一動就有新鮮的血珠滲出來。
"這根本不是普通割傷。"醫生戴着橡膠手套的手指輕輕撥開傷口,鑷子探進去時發出黏膩的聲響,"肌肉纖維都要斷了,你居然能忍到現在?"
空條承太郎的眉峰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沒有說話,任由醫生一邊唠叨着諸如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亂來,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嗎之類的話一邊給他處理傷勢。
他确實忘了這回事。
昨晚的情況過于混亂,以至于一直到花京院出聲提醒他才想起來手上的傷。雖然他覺得這其實沒什麼,不過在早上老頭子說要和她兩個人單獨去一趟醫院的時候他突然又改變了想法。
倒也沒有想看桑喬變臉的意思,但确實在看到她驟然瞪圓的眼睛時他莫名感到有點好笑。原來她也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麼。他還以為她當真如此沒心沒肺。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他的心情又焦躁起來。
花京院問他還好嗎。
他當然非常好。
她如此若無其事的将他像個男女支一樣推給那個叫蜜特拉的替身使者,這确實讓他感到惱火,但那不是真的。
他了解桑喬的性格。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非常确信就算她沒有失憶也還是會為了交換到敵人的情報而這麼做,哪怕她完全知道他對她抱有什麼樣的想法。她就是會做出這種無厘頭事情的自我中心外星人。當初在學校被後援會那群婆娘當成□□老大對待的時候他就體會到了這一點。
盡管他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馴服的她們,就像他也不理解蜜特拉為什麼會在被她打碎牙齒後又接受了她荒謬的提議。
不過無所謂了,他在意的本來就不是這些。也不會真的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生氣。
他真正不滿的是他自己。
一直以來他們都因為桑喬遠超一般替身使者的實力對她太過放心了,理所當然的認為沒什麼敵人能難倒她。但替身使者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初見時替身能力的未知性,并不是所有的替身都像他的白金之星一樣是典型的正面作戰類型。這世上多得是機制難以預防,專門打初見殺戰的替身使者。
她會被那個抽碟混蛋抓走完全是因為他的大意。
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就像他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地球人還是外星人。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會讓那個抽碟混蛋和令人作嘔的吸血鬼為此付出代價。
而這是隻關乎他一個人的決心的事,他不會将這份心情告訴任何人。
處理好傷勢後他徑直前往婦産科。雖說老頭的顧慮也有一定道理,但一碼歸一碼。雖然不知道老頭子當初到底是怎麼取得的她的信任,但從現狀來看她顯然是個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獨行俠性格。在他們拿出強有力的證據向她證明她不叫那個可笑的名字之前,她是不會徹底改變立場的。但除了和他兩看相厭的吉良吉影外他們又都沒有辦法真的對她動手。
隻有他能夠看住她。
他會找回她的記憶,在那之前,他需要保證事态不會被她攪和成無法挽回的局面。他不希望她後悔。
事實證明空條承太郎總是對的。
在看到約瑟夫·喬斯達時他同樣有片刻的愣怔,但他見過自己外公年輕時的照片,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替身使者,空條承太郎很快就猜到了喬瑟夫·喬斯達變成這樣的原因。他的眉毛皺起,然而還沒開口就被他年輕的外公神奇的腦回路給打敗。
“……真是夠了。”他臉上的警戒變作無語,擡手壓了壓帽檐後指向自己明顯沒搞清楚狀況的外祖父,“我不知道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但這家夥的話你最好一個字也别信。”
他本來就沒信!18歲的喬瑟夫·喬斯達幾乎是松了一口氣般在心中大喊。
總之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盡管還沒搞清楚情況,但他果斷無視了幾乎是和空條承太郎同時開口并撲進他懷裡故作柔弱地告訴他這個帽子仿佛和頭發連為一體的男人是對她糾纏不休的前男友,他說的話才是一個字都不要信的亞裔姑娘,選擇相信眼前不知道為什麼看他的眼神格外兇惡的青年(少年?)
約瑟夫·喬斯達的胳膊扣住眼前亞裔姑娘的肩膀以防她逃跑,擡手向和他年紀相差無幾臉上寫滿無敵的外孫招了招,“嘿,這位和我長得很像的小哥,不如這樣——如果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就幫你把這位甜心小姐重新追回來如何?”
不管這倆到底是什麼關系,反正他不會當這個孩子爹的!他才十八歲,剛剛成年,還沒開始享受美好的單身生活呢!
而且這姑娘在裝什麼啊!剛才她還超級大力地甩了他兩巴掌,給他扇得差點以為自己要去見祖父喬納森了,這會又突然裝柔弱小白花,誰會信啊!
“??!你這負心漢!”沒想到自己的超絕演技也會有不奏效的時候,桑喬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用泛紅的眼眶瞪約瑟夫。
“你這負心漢!”約瑟夫·喬斯達絲毫沒有被譴責到,他有樣學樣,模仿得惟妙惟肖地也瞪向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空條承太郎,讓他趕緊說點什麼把這個一看就特别會折磨人的姑娘從他懷裡扒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