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歎氣。
此刻就連夜風仿佛也凝滞,燭火趁機招搖着攀了很高,微黃的焰映照得燭台也泛着暖。
“其實殿下的語氣和師父很像,說不上來的像,”少年回頭,終于把眼淚憋了回去,眼角的泛紅已經散了不少,黑眸清澈得恍若一眼讓人看到他心裡的潭水:“都是很好的人。”
靈鑒在她的識海裡已經笑得快背過氣了:“蠢孩子再誇兩句,你們家師父就要更覺得剛剛的自己該死了……”
晏清:“……”
“所以淬魂丹真的有問題?殿下我明日就回神界找天君說清楚,司命殿真的沒有做過任何違背本職的事,殿下……”
晏清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所以元昭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是誰害的他?還要找天君說清楚?
晏清咬牙:“不許去。”
燭火嘭地又一聲炸響,映在元昭不解的面龐上,一雙黑眸澄澈得讓險些晏清覺得他是個癡傻:
“天君不會無故害我一屆小神,我肯定要替司命殿解釋清楚!陵陽城這邊等我回去找師父,她肯定能弄明白天命篆是為何變動!對,我去找師父!”
晏清扶額:“……元清知,你看這是何物。”
話落元昭隻見晏清揮手間浮現出一本書卷,打開的書卷中浮現出千萬條紅綢流轉在輪回砂間,恍若一條流轉在書頁間的血色星河。
“恭喜殿下達成新成就──掉馬簡直比掉褲腰帶還快!你才見這厮三天不到就掉馬了?敢問沈大人作何感想?”靈鑒賤嗖嗖地爬上晏清的肩頭,狗仗人勢地看着元昭。
“天……天命篆?你……你……”
元昭眼睛瞳仁本就黑白分明格外恰當,聞言瞪大了雙眼,多出的眼白全寫滿了震驚,少司命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晏清的話能騙沈燎,但騙不過元昭。
她曾經和沈燎說天命篆是天君親批準她查閱,可是元昭身為少司命卻分明地知道,能這麼揮手之間随意翻閱天命篆的,整個神界向來隻有一人。
就連元昭查閱也是需要經過晏熹禾靈力同意的——隻不過她素來懶得對少司命這個呆瓜設防罷了。
“對,是我。”晏清的聲音疲憊又無奈。
她不想解釋荒唐的魂穿,可除了拿出身份壓制和果斷掐死元昭兩條路,她實在想不到第三條路可以攔住這倔種上神界去天君面前作死的心。
“殿……師父?你為什麼會……在天女身上?”
元昭視角之下的兩人分明毫不相關,晏清長得清麗而溫婉,而晏熹禾本人英氣又飒爽,簡直就是兩個詭異的極端──
偏偏這極端在元昭視線裡竟莫名的融合,神态神情乃至于語調……他早該發現的,能這麼肆無忌憚罵他的,除了他師父還有誰。
晏清看着元昭太陽穴又一陣狂跳:“現在可否安心了?神界不許去,老實待着。”
“好。”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馬甲掉了知道好了——”
靈鑒站在晏清的肩膀上叉着腰看元昭,氣勢洶洶的那副模樣好似是它掉了馬:“管好你的嘴,否則——”
玉簡炸開血色紅芒,它恰到好處地配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師父……您,新收的靈寵?”
“?!什麼?本鑒……”晏清蹙眉直接給它靜了音。
“切記勿和外人提及此事——天君也不行。記住,本殿現在是天女,不是司命。”
晏清倒是不擔心元昭會說漏嘴出賣他,畢竟這耿直的孩子八成以為自己在完成什麼保密任務:
“我就知道師父這些日子不在肯定是有要務在身,放心我絕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
元昭興緻勃勃,一雙黑眸映着燭火亮晶晶地晏看着清,活脫脫像一隻搖着尾巴的靈獸,“師父你不在的這些天我幹了好多事,把天命篆重新整理修訂了一遍,人人的命運線我都熟記于心,對了師父!我還幫少司祿把金篆也一塊整理了!”
“别……”
晏清正想讓元昭别喚她師父,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當他師父的地方——
可是念及這人今晚的所言所行,她心中又莫名泛起一陣酸澀的軟,曾經輕易說了無數次也沒讓他聽進去的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師父不在的日子我可棒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