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嘗試了幾條戰時的秘密線路,在重新編譯後,通訊員終于聯系到了鐵堡。
“謝天謝地,你們——”
通訊員還沒來得及說完第一句話,天上就忽然傳來一陣刺耳轟鳴,一架戰機襲來,将什麼東西丢在了聯絡點外,發出沉悶的巨響。
“那是什麼?報告情況!”
最開始還有人沖過去查看,但在看清那被丢下來的東西之後,場面隻剩下長久的靜默。
“這裡是鐵堡……滋……你們是否需要援軍?”
信号接觸不良,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通訊器對面傳了過來,成為打破寂靜的唯一動靜。
于是警車把它接了起來。
要是領袖沒有一意孤行,如果他聽從規勸重整戰線,多拖延一會兒……不,說到底,或許這種事是必然的。
自從禦天敵成為領袖那日開始,這個結局就已經注定。
簡直像一場漫長的噩夢。
過了很久,領袖的副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摁下通話按鈕。
“不需要援軍了。”
他低下頭去,努力讓自己不去直視旁邊禦天敵慘烈的屍體。
“重新選個領袖吧,卡隆……就這樣了。”
——
————
“在那之後,霸天虎占領了卡隆,新的參議院開始重組,最有可能成為新領袖的人……我記得叫澤塔。”
刀刃劃開管線,撬開一道道精細的金屬,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過如果真的成為領袖,大概會改名叫競天擇吧。”
海格特說着,又切開一道堅硬的金屬肌肉層,些許能量液撒了下來。
光線透過元祖大教堂的彩色玻璃窗灑落在他身上,也給那些因長期失去活性而變成深紅的能量液鍍上一層神聖的色彩。
最初的悼念儀式結束後,大堂就變得空無一人。
海格特獨自站在安置着領袖遺體的平台前,懷着近乎虔誠的神情,俯身取下對方的腦袋,動作就好像他正在培育一顆火種那般平靜。
明明是恐怖的場面,此刻卻在那斑駁的光影中硬生生顯得柔和。
“我很久沒做這麼精細的事,有點手生,不過你機體的那些部分理論上都已經廢棄了,所以也沒關系。”
“咔……”
大概是切割工作開始接近發聲器位置的緣故,海格特聽見了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響,但馬上又像是怕被發現似地收了聲。
“我提醒過你,”他捧着那顆頭顱,低聲說着,“不快點找到領導模塊就會死,現在你的火種還未熄滅,但作為領袖的‘禦天敵’已經不在。”
大部分民衆将禦天敵視為死在對抗霸天虎道路上的第一人,他成了犧牲的英雄,聲望甚至比活着的時候還要高。
“嗯…所以如果你還能聽見,能不能自己變形?我不想把這裡的場面弄得太難看。”
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頭和身體的連接處變得松動了,海格特用力破壞最後的管線,将禦天敵的整顆腦袋拿下來,抱在手臂裡,拂去上面的灰塵。
“微天星的後裔,頭領戰士……我還是叫你禦天敵,你存在于你的過去之中,如果改變了名字,總覺得指代的就不是你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說話了。
海格特愣了一下,然後他望着那個艱難發出聲音的腦袋,忽然露出想起了什麼。
“這一幕是不是有點眼熟?”逆着光線,他将禦天敵的頭顱高高舉起,“當年在謝爾瑪橋上,還記得嗎?”
在信号模糊的視線中,禦天敵看向那張平靜的臉,他試圖在上面捕捉到一些熟悉的東西,比如恨意、厭惡和憤怒。
但最後還是失敗了,于是洩氣地移開視線。
“你是為了找我複仇?那就快動手。”
“哈哈。”
“有什麼可笑!?”
“‘我沒有跟機器對話的興趣。’——這是誰說的來着?”
“……”
“所以你改變興趣,開始喜歡機器了?那真令我高興,感謝你的喜歡。”
或許是因為過度虛弱,他看見禦天敵的火種有一瞬間被氣得差點爆開。
好像有點逗過頭了。海格特心想。
“雖然我的确有一點想報複你,但那大概算不上複仇。”他将禦天敵放回平台上,“以後就跟着我行動吧,我會幫你找到修複身體需要的能量和材料。”
“做夢!我不會聽從于任何人!”
“機器也不算人呀。”
“……”
“下線了……”
不能繼續說話,有點遺憾。
但也沒辦法,畢竟受到了那樣嚴重的機體損傷,剩下的能量都被用來保護頭顱的關鍵結構,會陷入這樣的境地也是當然。
“知道嗎?憤怒、失望、還有無力感,這就是你死之後,警車的火種中所充斥的東西。”
海格特對着已經昏迷過去的禦天敵說道。
“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去追随下一任領袖,哪怕那個人看上去也會令人失望。這真的很有韌性,所以我也打算稍微再堅持一下。
說不定我們真的能相處愉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