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知道禦天敵在哪,那你就負責把他帶回來。”
這句話現在回想起來已經不知道是誰說的了,畢竟可能參加會議的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總之,在自己這輩子聽過并且即将聽到的所有話語中,如果要找出最能造成精神損傷的,那熱破毫不猶豫地會選擇這一句。
連反駁的施力點都找不到,從未如此恨過自己的沖動開口。
而當時,在那個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面對那麼多期待或者同情的眼神,他也努力張開嘴試圖拒絕,聽見的卻是——
“小事一樁!”
這樣被自己背叛般地一錘定音了。
于是,過去的尼昂。
數據化前五分鐘。
在硝煙剛剛停息的戰場側翼,熱破進入了意識回溯的時間。
五分鐘不足以讓混亂的大腦恢複冷靜,更不足以改變人生,但足夠他向奧利安接走幾個躍遷用的圓盤,然後迅速趕往記憶中禦天敵,或者說,無極所在的地方,一路狂奔。
算下來這都是海格特的問題,居然隐瞞這麼重要的事,還騙他說那個迷你金剛叫什麼senty……
不行不能再想了,他要找時間把這段記憶删掉,這太獵奇了。
熱破繼續加速,直到過熱的輪胎和幾乎刮破表層外甲的硝煙讓腦模塊一片空白的忙音才滿意,他極速穿梭在尼昂的大街小巷,憑借對地形的熟悉,不到一分鐘就抵達了目标地點——尼昂的臨時醫療塢。
然而,就在他打算直接破門而入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攔在了門口。
“抱歉啊,這裡現在是軍事重地,禁止入内。”
面對極速沖來,宛若火流星般的熱破,那人隻是風輕雲淡地靠在門框上。
熱破差點沒刹住,在門口冒着煙停了下來。
“什麼軍事重地?”他腦子迅速轉了一圈,“我是傷員,趕時間,讓我進去。”
“醫生之前就去戰地急救了,你沒聽到通知嗎?”
“什麼?”
“總之派克斯隊長讓我不能放任何人進去,要是讓你進門,之後又要被警車唠叨。”
“不行,我這裡很急着找人啊!”
“嗯,怎麼辦呢……”
談話的間隙中,熱破才頭一回看清楚眼前這個人。
一身黑白色塗裝,藍色護目鏡,體型也是中型機,言語間一派輕松随意的氛圍,然而從短暫的印象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對付的類型。
換做平時熱破可能會強行突破,但現在,五分鐘的時間根本不夠,要是真的打起來恐怕就真沒時間了。
“我是斯坦尼茲的爵士,如果你想知道。”爵士說,“你要找什麼人?或許我能幫你問問。”
“一個迷你金剛。”
“看到很多。”
“金紅色塗裝。”
“我再想想。”
“看上去像是禦天敵崇拜者似的。”
“啊哈!”
爵士笑着拍了下手,比了個向上的手勢。
“有,因為他看上去精神狀态有點問題,我就把他帶到屋頂上的特殊醫療艙裡了,擔心延誤治療嘛。”
“……酷。”
想說的話太多,反而開不了口。
于是熱破深深置換了一口氣,幹脆利落的一個假動作繞開爵士的視線,反手幾個動作就翻上了臨時醫療點的樓頂。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臉憤怒,幾乎快到爆炸邊緣的無極,被關在一個特制的金屬治療艙裡,看到他之後猛地拍了下艙門。
“你這浮渣,又來找死是吧?”
用着和體型完全不匹配的霸道語氣,無極對熱破開了口。
不行,不能生氣,也不能笑。
稍微想一下任務失敗後萬物之流号上那些人可能的反應,熱破隻能咬咬牙拿出圓盤。
“沒時間解釋了别管那麼多總之災難就要降臨不想死就在這個躍遷圓盤輸入你自己的火種代碼然後按下開關它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用毫無感情的語氣,告訴說完了所有應該說的内容。
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想和這個暴君有什麼接觸。
無極聽完後也極其少見地沉默了幾秒,然後做出了不負衆望回應:
“滾。”
現在憤怒轉移到熱破這裡了。
“哈哈哈,”發出笑聲的是同樣來到樓上的爵士,他走到熱破旁邊,“有意思吧?甚至因為有趣過頭,我連把他上交給新安保總部的時機都錯過了,隻能把人留在這。”
“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還不如那麼做呢,至少能斷了飛船上那些人的念想,讓自己别過來找不痛快。
而且這家夥不是應該在樓下看門嗎?
“有什麼好奇怪?”爵士抱着手臂歪了下頭雕,“難道我要看着有迷你金剛即将受生命威脅而無動于衷?看到你氣勢洶洶一副要殺人的表情直跑上來卻若無其事?任何有同理心的人都不會那麼做的。”
“呃——”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熱破,隻能發出宛如腹部被重擊般的聲音。
總有一天。
他咬緊牙關暗暗發誓。
總有一天我要練出連老通都無法反駁的口才,哪怕是歪理也無所謂。
我要無視所有人的想法,我行我素的活着。
“對了。”
爵士突然搭上熱破的肩膀。
“你剛剛說的躍遷圓盤是什麼東西?也告訴我吧。”
——
————
“所以,以上就是我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理由。”
現在,塞伯坦,觀測室。
爵士往後靠上椅背,對海格特這麼說着。
“……”
“看你的表情,是想知道後續?那個叫無極的迷你金剛最後還是聽話地使用了躍遷圓盤,然後我們就到了萬物之流号,飛船上的人已經跟我解釋過眼下的情況,我沒有完全理解,但這實在太瘋狂了,所以完全不想錯過。”
“是嗎。”
海格特有些冷淡地回應了一聲,順勢打量起四周。
在這快有如酒吧外街道的露天場景裡,擺放着簡單的桌椅,四周暖色調的燈光下,更為重要的是——
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