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卿認真拿起簽文查看,順着桌角依次擺開:“算概率。”
仔細一數,二十七根簽。竹簽上的花紋有着細微差别,連簽文都不成套,明顯是兩套簽文混在了一起。而且整套簽裡面隻有一根上吉簽和一根下下簽,居然都被他們抽到了。
蘇亦卿咬咬下唇,望向沉沉黑夜:
“上頭香還真有點用。可惜佛家講究無眼耳鼻舌意,偏偏來求佛的這麼多,誰不是起心動念?”
洛景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隻見大門已然打開,香客們或是手持香燭,或是捧着供果,陸續湧入。
洛景:“我看你就沒有。”
蘇亦卿把剛剛倒出來的簽放回簽筒:“剛剛和你換這個,也算起心動念了。”
說完,她原本落在洛景身上的視線轉向殿内:“終歸是六根不淨,總覺得自己要倒大黴。”
她居然同情起男人來,暗忖道,可别真的上不了岸吧……
果然,中國人求神拜佛講究實用,福照庵最裡面居然設有一個小小的财神殿。
蘇亦卿對财神爺不敢有絲毫怠慢,把貓抱出來,一人一貓虔誠至極:“招财,招财。”
最後,蘇亦卿還慷慨地捐了十六塊功德錢。
洛景見怪不怪,蘇亦卿拉着福仔給它講政治題的時候,他也在場。
洛景把上吉簽順手掖進大衣兜裡,自嘲一笑:“愛恨貪嗔,起心動念。”
福照庵的香火比預想中更旺,兩人逆着人潮向外走去。原先沒開的路燈此刻全部點亮。
“怎麼有狗啊!?”
“狗怎麼能進廟裡?”
有幾個香客看到福仔,不滿地議論起來。
剛剛那個小師傅也擺起了自己的攤子。
“女施主要不要挂個心願牌?”
一看價格,心願牌三十塊,姻緣繩六十六,祈願條最便宜,十塊錢。
天井裡的古柏上纏滿紅線,牆面上挂着一溜兒紅牌子。蘇亦卿好奇問道:“您這不是和尚嗎?什麼時候也辦起姻緣業務了?”
小師傅嘿嘿一笑:“與時俱進嘛,咱們這兒也供着月老的。”
小和尚本以為捐了頭香的大主顧,開着那麼好的車,總該挂個十個八個的牌子,馬上有筆大生意進賬,結果人家油鹽不進,婉拒了。
……
再見到洛景時,已是大年初三。
蘇亦卿拎着幾樣拜年的年貨,剛走到小區門口,熟悉的大G迎面停下。
洛景降下車窗:“你要出去?”
蘇亦卿點頭:“給老師拜年。”
洛景:“星大?我也要去那邊。”
既然順路,蘇亦卿就上了洛景的車。
……
一大早,校園裡格外清靜,遠遠便能看見那幾個雷打不動出來鍛煉的老教師在草坪上打太極。
洛景把車停在學校旁邊的停車場,等着門衛大叔開側門把人放進去。
喬老師迎面走來,她今年本命年,一身紅豔豔的厚毛呢大衣格外引人注目。
蘇亦卿迎上去:“喬老師!”
老師也不見外,直接指揮:“把東西放我辦公室,我現在出去有事。”
然後打開提包,拿出一個紅包。
蘇亦卿雙手接過:“謝謝老師,過年好!”
喬老師笑盈盈地拍拍她的肩,幫她理了理兜帽:“好好好,哪哪兒都好!改天來我那兒吃飯,把你家福福帶來!”
她對洛景似乎不太友善,彎着唇帶出一絲冷笑:“你是景文華他兒子?”
洛景點頭:“是。”然後入鄉随俗:“老師好。”
喬老師沒回應洛景,轉而對蘇亦卿道:“車來了,我先走了。”
還真不是借口,喬老師打的車随即到了。
看着遠去的車尾,蘇亦卿狐疑地問:“你們家和喬老師有什麼過節?”
洛景長得一表人才,縱使不怎麼笑,也絕不是那種招人無端讨厭的類型。
很明顯,喬老師不太喜歡他。
洛景扯掉花束裡一片卷邊的向日葵葉片,不鹹不淡地說:“可能……她跟我舅舅有過一段。”
……
那個舅舅?
蘇亦卿啧了一聲:“那你們家的人,風流債挺多。”
洛景和蘇亦卿并排走在這條路上,斂了眉眼,流露出明顯不悅,帶着拒人千裡的疏離。
他不願旁人的風流債無端算到自己頭上。
蘇亦卿嘴角上揚:“想翻白眼就翻呐?”
洛景的窘迫激發了她的惡趣味,這位平日清冷矜貴,此刻宜喜宜嗔,很有趣。
兩人慢悠悠沿主幹道走進校園。
喬老師的辦公室在勤思樓,沿這條路很快能到,洛景要去的校史館,還要往前兩三百米。
走着走着,蘇亦卿像忘了剛剛自己拿着他開涮,擡頭望向洛景:“等我一下,待會兒一起走。”
洛景從校史館出來,一眼看見蘇亦卿蹲在校門口草坪上。
陽光打在她身上,兜帽上的毛毛被打出光圈,整個人看起來像隻毛茸茸小動物。
蘇亦卿蹲着樹下撿地上的松果和松針,像撿什麼珍寶。
“撿這些做什麼?”洛景走過去。
蘇亦卿聞聲擡頭,一手拿兩個松果,一手攥着松針,像是真撿到了什麼寶貝:“給福仔它們玩啊?”
……
洛景開車,平穩将蘇亦卿放到小區門口,車窗搖下,微風拂動他額前發絲。
見蘇亦卿下車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