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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雲杳剛要敲響裴嶼的房門,就被他長臂一伸拉了進去。
“小師弟。”看他這般謹慎,雲杳一顆心也更着提了起來,悄悄地在他耳邊輕聲說話。
說是輕聲,其實更像是氣音,吹出的熱氣都灑在了裴嶼的脖頸上。
為了融入玄天宗,裴嶼身上的魔氣盡數斂起,身上冷寒的溫度也緩緩轉為了暖意。
隻是假的終究是假的,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溫暖之下是凝結成霜的冷。
雲杳吐息撲灑之間,好似短暫驅散了那絲常年的陰冷。
少年隻愣神了半瞬不到,瞳孔就恢複了清明。
“師姐,要跟上去看看嗎?”
院落裡,白日雙丫髻的小魚姑娘着着一身寝衣,悄悄關上屋子的門縫,往外摸去。
“嗯。”雲杳點點頭。
還沒來得及拉住裴嶼的手腕,就被他先入為主十指相扣拽入懷中。
大概不是什麼夜探的好姿勢......
不過勝在修為高,隐匿得好,一路竟然都沒有被發現端倪。
路過幾戶靠海的人家,雲杳瞅了一眼。
白日裡空空蕩蕩幹幹淨淨的織機紡車上,這會兒出現了織到一半的布料。
不是普通的布料,在月色下流動着點點星光,如夢似幻。
她隻看了一眼就挪來了視線。有點奇怪,但也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一路跟着小魚到海邊,雲杳眼睜睜看着她爬上礁石後跳進了海面。
“這!”她連忙上前,裴嶼沒松開手,跟着她一同前往。
東海之上的明月圓滾滾一輪,倒影占據了視野内的半個海平面。
若非早早就知道修仙界的月亮很大,這會兒看起來還是有點詭異的。
月光清泠泠地,映照在海面上,襯得整片海波光璨璨,不僅沒有夜裡海面上的幽暗,反而美輪美奂,上層的海水清澈得和白日裡一樣。
“小魚不見了。”雲杳眼睛瞪得像是個銅鈴也沒能找到她在哪。
“你說她不是人,入水又這般自然,送人給珍珠,家裡有衆多貝殼,能聽得懂蚌說話......小師弟,你說小魚姑娘不會是蚌精吧?”
“不是蚌精。”
“我才不是蚌精。”
與少年的聲音幾乎重合在一塊。雲杳在礁石上蹲下,見到了浮出水面的小魚。
她用魚尾拍了拍海面,嬌俏的小臉之上全是驕傲,“我是鲛人。”
小魚繼續拍打着海面,在上面遊動翻轉。
小魚的下半身是一條大大的魚尾,魚尾之上是湘妃色的鱗片,上半身是流動着黛色光暈的鲛紗。
難怪她剛剛覺得熟悉。
這不就是一路過來村民家中織機上的布料嗎?敢情全村都在織鲛紗。
來小漁村之前,淳于安身上每日穿着的,也是這樣的鲛紗。
“你是鲛人,你的夫君是......凡人?”見小魚沒有惡意還坦然告訴他們她的身份,雲杳也松了心神,幹脆在礁石上坐下來。
月亮很大,光亮将這片海域都給照得如同白晝。她們一個坐着一個站着一個遊着,倒是互相看得清清楚楚,一點都沒黑燈瞎火的氣息。
歡歡喜喜友善親人的小魚擺起魚尾扇了雲杳一臉的海水,臉色變的悶悶不樂,轉過頭去不搭理她。
裴嶼的符箓頃刻間擲了過去。
他本想禁锢住這隻鲛人。
誰知下一秒流光從小魚身後閃過,是白日裡所謂那流光珠護罩的縮小版。
小魚背着裴嶼和雲杳,倒是沒有絲毫察覺。
雲杳連忙按住裴嶼,“小師弟。”
小魚幽幽又轉了回來,她先和雲杳道歉,“我太着急了,不應該扇你一臉水的。”
“隻是三日後我就要和相公成親了,可他還不知道我是鲛人呢。”
“對了,相公應當不是凡人,我能感受到他身上修士的氣息。不過他失憶了,不記得自己來自哪裡,也不會修煉了。”
“他就隻知道自己叫淳于寒。”
雲杳眉心一跳,“你和你夫君怎麼認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夫君”三個戳到了小魚哪一點,隻見她耳廓一紅,将臉埋進了海水中,羞赧道:“相公是我從海裡撈起來的。”
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