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嘗試,玉竿擦過謝無塵耳際;第二次,梳子勾住了幾根發絲;第三次……
“成了!”
玉冠終于穩穩束起長發。薛瓷額頭已沁出細汗,卻見謝無塵轉過頭來,幾縷未束好的散發垂在臉側,柔和了往日的淩厲。
觀禮席上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薛瓷這才發現,向來一絲不苟的劍尊大人,此刻竟透着幾分罕見的慵懶之美。
“合格。”謝無塵起身,袖袍輕振間,那幾縷散發已自行歸位。
儀式結束,薛瓷長舒一口氣,薛瓷癱在自己的新住處,回想着這災難般的一天。
“至少正式入門了……”她自我安慰着,突然聽見窗外有動靜。
輕輕推開窗,她驚訝地看到謝無塵那隻小銀狼正蹲在院子裡,嘴裡叼着個東西。
“雪魄?”薛瓷輕聲喚道。
雪魄将叼着的玉簡輕輕放在地上,薛瓷蹲下身,發現是一卷用青玉軸裝裱的卷軸。展開後,燙金文字在月光下流轉:
【天衍宗秘授】
【萬物生執令使】
【權限:甲等(暫)】
“這不是我的職稱證書吧?”薛瓷疑惑地摸了摸卷軸邊緣的暗紋,觸到的瞬間,那些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化作細小的藤蔓圖案纏繞上她的指尖,“執令使是什麼?”
雪魄突然用前爪按住卷軸某處,隐藏的文字浮現:
「職責:統轄宗門靈脈蘊養事務」
「特權:可調用藥峰三成資源」
「特别備注:每日需向劍尊述職」
小狼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人性化的幸災樂禍,尾巴尖輕輕甩動,把卷軸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薛瓷突然明白過來:“所以這不是獎勵,是加活兒?”她戳了戳雪魄的腦袋,“你們主仆倆專門坑人是吧?”
雪魄高傲地點了點頭,薛瓷見狀笑着揉了揉它的臉,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警覺地擡頭,看見一個穿合歡宗服飾的女子正鬼鬼祟祟地向謝無塵的洞府方向摸去。
“這麼晚了……”薛瓷蹙了蹙眉,抱起小狼,“我們去看看。”
小狼出奇地配合,安靜地窩在她懷裡。薛瓷蹑手蹑腳地跟上去,借着月色躲在洞府外的假山後。
那合歡宗女子輕車熟路地找到機關,洞府門無聲滑開。更奇怪的是,謝無塵似乎早就在等她,門開的一瞬間,薛瓷清楚地看到他臉上閃過一絲……放松?
“什麼情況……”薛瓷瞪大眼睛,“劍尊深夜私會合歡宗女修?”
懷中的小狼突然掙紮起來,薛瓷趕緊捂住它的嘴:“别出聲!”
“你好笨,”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那是大夫!”
薛瓷差點尖叫出聲,低頭對上小狼冰藍色的眼睛——那眼神,那語調,簡直和謝無塵一模一樣!
“你……你會說話?!”她聲音發顫。
小狼——不,現在該叫它雪魄了——翻了個白眼:“不然呢?用爪子寫字給你看?”
薛瓷腦中靈光一閃:“等等,你和劍尊……”
雪魄突然豎起耳朵:“有人來了,快走!”
薛瓷抱着它轉身就跑,沒注意到一縷銀白色的毛發從雪魄身上飄落,在空中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不見。
跑回竹屋,薛瓷把雪魄放在桌上,雙手叉腰:“現在,解釋一下?”
雪魄優雅地蹲坐着,尾巴繞住前爪:“本尊分了一縷魂魄在它身上。”
“啥?!”薛瓷聲音拔高了八度,“你是說……你是謝無塵的一部分?”
“準确地說,是承載情緒的那部分。”雪魄歪頭,“無情道修到極緻,需将七情六欲剝離。這具靈獸之身便是容器。”
薛瓷突然想到什麼:“所以那個合歡宗女修……”
“醫師罷了。”雪魄跳下桌子,“每七日需來穩定魂魄,否則……”
它沒說完,身體突然晃了晃,然後像煙霧般消散了。
“雪魄?!”薛瓷驚慌地伸手去抓,卻隻撈到一把銀光。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謝無塵清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薛瓷,開門。”
薛瓷心頭一緊,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袖口。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劍尊大人深夜造訪,可是有什麼急事?”
門外的聲音頓了頓:“開門再說。”
推開門時,月光如水般傾瀉而入。謝無塵站在光影交界處,半邊臉隐在陰影中,更顯得輪廓分明。他身上的雪松氣息混合着夜露的涼意撲面而來,袖口還沾着幾片未化的霜花。
“方才......”他的目光在屋内緩緩掃過,“可曾看見什麼異常?”
薛瓷不自覺地往床榻方向挪了半步,恰好擋住枕頭的角度:“弟子一直在苦讀心法,并未注意外界動靜。”她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手指悄悄絞緊了衣帶。
謝無塵的目光在她微微發紅的耳尖停留片刻,忽然向前一步。薛瓷下意識屏住呼吸,卻見他隻是伸手拂過窗棂——那裡挂着幾根銀白色的毛發,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苦讀心法?”謝無塵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笑意,薛瓷莫名聽得耳畔發燙。
“劍尊大人可還有事?”薛瓷有些承受不住,于是趁着說話間隙下了逐客令。
“明日記得把枕頭曬一曬。”他頓了頓,“沾了狼毛,容易打噴嚏。”
他說完轉身離去時,走時衣擺掃過門檻,帶起一陣微風。
直到那道白色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薛瓷才發覺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她緩緩關上門,月光透過窗紙,在枕頭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隐約可見幾縷銀光在枕頭縫隙間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