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鎮痛泵的嗡鳴撕裂黑暗時,陸沉野在睫毛震顫的間隙窺見林霧隐的睡顔。少年枕着交疊的小臂蜷在醫療艙邊沿,後頸抑制貼被汗水浸出櫻花紋路,暖光将睫毛投影成刺入他肩胛的手術針。
“别動。”
林霧隐的呓語混着葡萄糖點滴的節奏,虎牙無意識磨蹭他垂落床沿的指尖。陸沉野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些在肩窩蠕動的粘膩生物竟是藍紋分裂出的微縮觸須,此刻正裹着凝血塊啃噬止外層壞死的細胞組織。
少年忽然驚醒,瞳孔裡未褪盡的捕食者豎瞳撞碎在陸沉野滲血的紗布上。他本能地後仰,輸液架在瓷磚刮出尖銳聲音,又在看清對方面容的瞬間将殺意融成春雪“疼嗎?”
冰涼的指尖懸停在潰爛的藍紋邊緣。陸沉野嗅到他呼吸裡殘留的鎮靜劑甜香,很像被塞進冰箱裡草莓大福夾心味道。
“你鎖骨...”
質問被肩頭驟然暴起的熒光觸須絞碎。林霧扯開自己病号服,心口處對稱的藍紋正随他呼吸漲縮“共生痛覺傳導,沒想到吧?”他引導陸沉野的掌心覆上那片灼燙肌膚,“你每根血管裡的阿諾斯都在求着我幫你止疼。”
“你居然還沒被生化介入委員會帶走?”
陸沉野的質問被醫療艙恒溫系統打斷,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讓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間擠出的鏽釘,他不想提出太多問題,畢竟已經習慣對方選擇性失聰的回應模式。
林霧隐的指節叩了叩心電監護儀“櫻花抑制貼是改良版信号幹擾器。”
他掀起後頸碎發,露出褪色的櫻花抑制劑貼,“當後頸的皮膚暴露在水中,漂浮在水中的抑制貼就會自動啟動信息幹擾”金屬鑷子突然夾住陸沉野染血的繃帶邊緣,“方圓五百米内所有電子眼都會收到預設的溺水急救全息投影。”
少年将額頭抵上他滲着冷汗的小臂,輸液管在兩人皮膚上勒出相似的淡青凹痕“阿諾斯暴走産生的生物磁場會扭曲周圍所有光學傳感器,包括人類的視線,他們看不到我們在水下的情況。“
他冰涼的指尖在對方掌心畫着沒有意義的螺旋符号,“至于你肩動脈...”他忽然扯開陸沉野的病号服,黑色止血繃帶下滲出熒藍光暈,“這些可愛的觸須比止血鉗更擅長制造“健康”的生命體征。”
“所以……”林霧隐忽然蜷起指尖蹭過對方掌心,“能幫好學生給校醫回個平安通訊嗎?”他仰頭時睫毛在醫療燈下抖落細碎光塵,圓潤的眼睛盛着恰到好處的懇求,仿佛昨夜泳池裡暴走的藍紋不過是全息投影的餘韻。
陸沉野吃力地擡起沒有受傷的手臂要拿通訊器,林霧隐晃了一下神然後把通訊器拿給他,看到他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給校醫發了一段平安的語音後,他久久沒有回神。
“房間裡的U盤可以解碼給我看了嗎?”
“哦……”
難得聽話沒有其他放浪話語的林霧隐讓陸沉野回想起昏迷前看到那個詫異且帶着愧疚的眼神,記憶共鳴時,眼睛看到的景象,很像泳池裡暴走的林霧隐,陸洋為什麼會在水庫和林霧隐一起出現?
這些天的相處告訴自己,他遺失了有一些記憶又或者說他的記憶被修改過……
林霧隐盤腿坐在全息投影儀前,用虎牙撕開草莓大福然後放在他嘴邊。
“你可不可以嘗一下這個東西。”
“??”
“阿諾斯的神經毒性讓我的味覺完全喪失,可是你和我共生後,我可以品嘗到你口中食物的味覺,我想嘗嘗這個大福是什麼味道。”
陸沉野張口想拒絕時,體内含有阿諾斯的血液在迷惑大腦神經,以至于他拒絕的話沒說出口。
牙齒已經咬破那個充滿糖分的草莓大福時,他眉頭緊皺,這東西甜好像直接往嘴裡塞大塊大塊的方糖。
林霧隐的眼睛驟然縮成豎瞳。少年就着他留在冰皮上的齒痕咬下對稱的缺口,奶油沾在鼻尖随吞咽動作輕顫,像暴風雪中僥幸存活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