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用酒精潑上唇角時,陸沉野對着浴室的碎鏡嗤笑出聲。鏡中裂痕将他臉上的血漬分割成五道銀河,像極了三小時前林霧隐抓着他肩膀時暴起的藍紋脈絡。
那人缺氧時牙齒刺破他下唇的力道,比審判庭的測謊儀電極還要狠厲三分,炸毛的林霧隐真的遠比他冷靜沉着時有趣。
【林霧隐身對可麗餅喜愛的程度比草莓大福還要熱愛。】
臨睡前,陸沉野在大腦記錄着這一句話……
酸雨警報在傍晚六點十七分響起時,家庭智能管家及時通知了他學校停課的消息,突如其來的強酸雨在近十幾年來非常少見,陸沉野皺着眉望着玻璃窗外的不正常顔色的雨水。
林霧隐那家夥今天大概率不會來找他了,狩獵計劃今天要擱淺,但放過獵物,他也需要去蜂鳥中心見一下許久沒見的父親了……
酸雨把柏油路砸得滋滋冒煙,陸沉野一腳油門沖進蜂鳥中心地下車庫。這棟四十層高的銀色大樓亮得刺眼,玻璃外牆爬滿藍色數據流,活像給整棟樓套了層電子蜘蛛網。
他刷開VIP電梯,升降梯井貫穿四百米高的梭形建築,轎廂外壁是用基因編輯水母制成的透明薄膜。陸沉野看着那些發光的觸須扒住玻璃,和林霧隐身上的藍色觸角完全不同。
他停在父親專屬實驗室的量子門前,瞳孔微縮。門縫溢出的不是記憶中的消毒水味,而是混着檸檬甜味的清新劑—是陸洋喜歡的那款檸檬糖味道。
陸晏知的白大褂纖塵不染,指尖在全息鍵盤上敲出清脆聲響。
“怎麼在這個時候過來?外面還在下着高濃度的酸雨,很危險。”陸晏知起身去了茶歇區,眼角的笑紋在納米柔光下堆疊成慈父的弧度,兩邊的鬓角有些發白。
他父親食指輕叩着骨瓷杯沿,青瓷茶匙攪起的熱霧模糊了虹膜裡的生物監測環,整個人像從舊紀元全家福裡走出來的模範家長。
“你最近發生了很多事都沒有和我說。”男人将茶點推過懸浮茶幾,杏仁酥擺盤角度精确複刻陸沉野童年最愛的手工模具。
“王教授把你的體檢報告發給我了,你現在體内有寄生物的血液感染,但你一直都不和我這個父親溝通。”
全息壁爐的光影在陸晏知鏡片上跳成數據流,他有些難過但又有身為研究人員長時間缺乏親子關系的無奈。
陸沉野注意到父親的白大褂袖口閃着微光——那是聯邦軍用終端的生物識别器器。
“當時B-17實驗室突發異常信号,我過去查看,結果,誤闖了化學系正在做實驗的場景,同學為了保護我,隻能用他的血液先藍環水母一步感染我,不然,我想我會被藍環水母寄生,然後出現嚴重的腎衰竭而暴斃。”
他軍用匕首切開的慕斯蛋糕,斷面露出與藍血樣本同源的钴藍色夾心,“就是一個無害的豚鼠寄生,現在用常規的抑制劑,我的身體并沒有什麼大礙,所以不想打擾您。”
陸晏知忽然傾身替他拂去肩章上不存在的灰塵,檀香袖口的軍用終端的生物識别器靠近時,陸沉野起身走到落地玻璃前。
“爸,小時候小洋就總是要去B-17實驗樓生活,那時候你總說他身體不好,要在那裡靜養,但每次他回來情緒都很低落,很自責,你說為什麼呢?”
“他想你這個哥哥呗,總是要哭着回家找你。”
陸晏知感慨萬千地笑了一聲,然後歎了歎氣不想繼續剛剛的話題,他似乎沉浸在喪子的痛苦中,陸沉野插在口袋裡的手握着拳頭,抿着唇沒有說話。
體内的阿諾斯形成的生物檢測網識别到此刻自己父親大腦的腎上腺素在增加,心率也在加快。
他在撒謊……
“不提過往了,對了,我聽說最近你和學校裡的那個林霧隐走得比較近,他可是我們實驗室方欣悅博士的得意門生,雖然他是個寄生人,但情緒很穩定,新生化這一塊造詣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