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溫預警在一小時後解除。室内冰碴化成水珠往下淌，智能除濕系統自動啟動。

陸沉野跨出醫療艙，後背的汗被兩側的溫差激得發涼，林霧隐蜷在恒溫毯裡睡着了，臉色仍泛着青白，後頸藍紋已褪成皮膚本色。

視訊提示音突然炸響。瞥見來電顯示的蜂鳥中心标志，他反手扣緊醫療艙門，層流屏障嗡地啟動——這套系統會淨化所有細菌和有害射線。

“爸。”

全息屏彈出穿白大褂的男人，左胸繡着蜂鳥圖騰。“剛看到低溫警報。”陸晏知手裡還攥着冷凍管，“你那邊還好嗎？”

“暖氣修好了。”陸沉野用袖口蹭掉睫毛上形成的霧氣，“蜂鳥實驗室沒受影響？”

“這裡恒溫系統獨立供電。”陸晏知突然湊近鏡頭，瞳孔映出醫療艙的輪廓，“醫療艙怎麼在開啟着？受傷了？”

“剛剛在裡面躲過了低溫預警，還沒關掉機器電源。”

他的話消除了陸晏知的好奇，視訊裡有人在敲他辦公室的門，陸晏知匆匆問候兩句就關閉了通話。

陸沉野癱坐在沙發上，眼睛盯着醫療艙外殼的蜂鳥标志，剛剛他的父親在用袖口的軍用儀器掃描分析醫療艙的場景，細微的橙光在他現在的視力下暴露無遺，他的父親難道已經發現了什麼？

晨光剛亮，陸沉野已經來到甜品店鐵閘門前。結霜的玻璃上貼着“藍莓可麗餅限量66份”的公告，前面已經排了一條小隊伍。

“艹，這破店非要搞什麼限量！”黃毛男生跺着腳哈氣，“我女朋友說今天吃不到可麗餅就分手！”

前邊穿衛衣的嗤笑“能怎麼辦？你沒看到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男的嗎？都是舔狗呗，快入冬了，還這麼早出門就為了買這些糖油混合物。”

“不好意思，我是給自己買的，糖分刺激多巴胺分泌有論文支撐，這個不分男女。”前邊戴眼鏡的男生淡淡的回怼了一句，他的胸前還帶着化學系的院标。

這個系的學生真的有些欠收拾……

陸沉野不自覺想到那個多巴胺快遞員理論，嘴角不自覺上揚，當他發現自己異常的舉動時又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這隻是共生體帶來的迷惑行為。

“加倍奶油加倍藍莓。”

陸沉野繃着張生人勿近的臉吐出甜度爆表的訂單，店員舉着掃碼槍僵在原地。隊伍末尾傳來催促的咳嗽聲時，打印機才慌忙吐出一截奶油藍莓雙倍加注的小票。

糖霜炸彈在鼻腔炸開的瞬間，陸沉野拎着紙袋的手指微蜷。奶香像打翻的楓糖漿洇透襯衫，連袖口褶皺都在滲出甜膩的糖絲。

突然他的左後方伸出一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實驗室消毒水味混着三天沒換的領口泛着黃邊，那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和林霧隐實驗室那個小屋的味道一樣。

“不要答應林霧隐，不要答應他的計劃！”蓬亂卷毛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在鏡片後爆亮，科學怪人戴着電子表帶的左手正死死攥住他袖口。

“快帶他離開這裡，離開這裡！”

他反手扣住那隻戴着手套的手腕，膝蓋頂壓對方後腰。

“你是誰？”

邋遢的科學怪人還在用自己微乎其微的力量嘗試掙脫他的束縛，對方并不回答他的問題，陸沉野抖動一下袖口，平日裡用來做裝飾的納米追蹤器已彈射嵌入周湮毛邊口袋。

“不回答也可以，但你的…要求應該去找林霧隐提議，他是成年人，我左右不了他的決定。”陸沉野垂眸看着被壓制在冰冷牆上上的男人，消毒水酸腐味正從他領口裂縫滲出。男人細緻的脖頸青筋暴起，他沒有力氣抵抗自己。

陸沉野悠哉悠哉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科學怪人正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回到家裡，緊閉的醫療艙打開了，浴室裡傳來了流水聲，他換了鞋子走進客廳打開機器人管家的視頻監控。

在他出門後的半個多小時，林霧隐就從醫療艙裡出來，汗涔涔的身體讓他漂亮的五官皺在一起，然後他就開始起身去了浴室，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潔癖狂……”

此時，花灑聲戛然而止時，陸沉野正盯着浴室玻璃上的劃痕。那些被水汽模糊的抓痕形成詭異的螺旋圖案，像極了林霧隐後腰上的藍紋。

“浴巾。”

磨砂門後伸出的手臂泛着不正常的粉，水珠順着小臂内側未褪盡的藍紋滑落。陸沉野抛過去的軍用浴巾明顯大了一圈，裹住那人肩膀時直接垂到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