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姐沉溺于過去不是好事,咱們應該推她一把,讓她往前走,隻要她接受了陛下的心意,自然就不會再為過去的事傷懷了嘛。”
梳月撓撓酒兒胳肢窩,“呦,看不出來,你平時傻乎乎的,感情的事倒是鑽研得挺透徹嘛……”
***
到了乾坤宮,亓官霂焱又在紫宸殿處理政事。
“皇後娘娘,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殿外的侍衛把她們攔住,一闆一眼地說。
虞妝暖心裡暗喜,太好了,不用面對心意比鬼還難猜的亓官霂焱了。
于是她順其自然地打起退堂鼓,轉身要走,卻聽酒兒上前問道:“陛下有說,這任何人也包括皇後娘娘麼?”
侍衛被酒兒的氣勢吓到,怕得罪了皇後,說話也沒剛才那麼生硬,“那……那倒沒有。”
酒兒想發揮她胡攪蠻纏的功力,與那侍衛繼續“理論”,虞妝暖出聲呵止她,“休得胡鬧,陛下政務繁忙,咱們就不要打擾了,趕緊回去吧。”
“可是……”酒兒氣悶,好不容易勸得小姐主動來找陛下,誰知道陛下反而不見小姐了。她還想再争取機會,就聽那朱漆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陳安走出來,“皇後娘娘,陛下有請。”說着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手勢。
酒兒瞬間喜笑顔開,這一趟總算是沒白來,不枉她費了這麼多功夫。
而虞妝暖僵硬地轉過身來,看着洞開的殿門,隻好硬着頭皮進了紫宸殿。
進去的時候亓官霂焱正在蘸墨寫着什麼,神情十分專注,等她走近了方才擱下筆,隻是未曾擡頭看她。
虞妝暖看他這麼嚴肅,以為自己魯莽到來惹得他不開心了,連忙請罪,“臣妾給陛下請安,冒昧打擾陛下處理政事,是臣妾的罪過,還請陛下降罪。”
亓官霂焱原本隻是想批完手裡這個奏章再同她說話,不料她如此小心翼翼,倒是自己吓着她了。或許是自己太不苟言笑的緣故?于是他笑着繞過案牍,親手将她扶起來。
“怎麼每次見朕,你都謹小慎微的,搞的朕像會吃人的猛虎一樣。”
他把她扶起來後,手仍然放在她的胳膊上,這觸感可比黑燈瞎火的夜晚要真實得多,虞妝暖有些局促,低着頭不敢看他,“臣妾畢竟不請自來,怕惹得陛下生氣。”
亓官霂焱拉着她随自己入座,随口便道:“怎麼會呢,難得你主動來找朕。”說完就覺得這話有些直白,他是脫口而出,但這麼直抒胸臆畢竟不是他風格,明明自登基以來,他已經越來越能熟練地隐藏自己的情緒。
殿裡有短暫的沉默,虞妝暖不知該說什麼,愈發覺得尴尬,把食盒放在案幾上,剛坐下就起身告退,“臣妾是來給陛下送羹湯的,陛下趁熱喝吧,臣妾就不打擾陛下處理政務了。”
“等等”,他用力拉住她,一個沒站穩,她直接跌進他懷裡,虞妝暖極度慌亂,想站起來,卻被他手臂箍住,一如在攬月閣那晚,将她緊緊禁锢在胸前,生怕她逃走般。
她就這樣如同被點了穴坐在他腿上,一動也不敢動,雖然已有夫妻之實,可二人總共沒見過幾面,每次見面對話也少得可憐,還有他那仿佛與生俱來的睥睨天下之勢,更讓虞妝暖不知該怎麼跟他相處。
亓官霂焱不是青澀的毛頭小子,自然不理解她的心思,在他眼裡既然成了婚,二人就是夫妻,此等親昵也是尋常。
他的呼吸熾熱,她的脖頸頗癢,想稍微離他遠些,誰知剛一動彈,就被他箍的更緊了。
“怎麼想到來給朕送羹湯。”他望着她側顔。
虞妝暖很想說是酒兒下套她才來的,但她不能。
想了想,選了個最周全的說辭,“陛下日理萬機,臣妾身為皇後,理應照顧陛下龍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亓官霂焱盯着她嘴唇翕張,像飽滿的含桃,讓人想咬一口,他打斷她,用命令的口吻,“這個理由朕不喜歡,換一個。”
他憑什麼不喜歡?虞妝暖以前隻覺得他高深難測已經夠她頭疼的了,現在才發現他不僅高深莫測,還霸道蠻橫不講理!她的小性子被激出來,思慮也沒那麼周全了,說話也不管不顧,扭頭沖他,兩人鼻尖相對,“那陛下喜歡什麼樣的理由?”
意外于她的反應,他笑出聲,背往後一靠,神态恣意放松,“朕看出來了,你也就看着老實,實際上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主,難怪珍妃在你這都讨不到便宜。”
她心思打轉,心裡盤算他說的是太液池那茬事,還是她聯合蘇皖設計珍妃那件事,早忘卻二人還是如此親昵的姿勢,“陛下……怎麼知道?”
他輕描淡寫,“朕的眼線告訴朕的。”
眼線?虞妝暖一驚,原來宮裡到處都有他的眼線,那這眼線是在珍妃宮裡,還是在她自己宮裡?瞧亓官霂焱淡定的樣子,說的應該是太液池那茬事吧,要是他知道自己與蘇皖聯手給珍妃挖坑,應該早就大發雷霆了。
亓官霂焱看她如此認真,在她耳邊悶笑,“朕開玩笑的。你剛進宮,珍妃就多次挑釁,你都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六宮早就傳開了,還用誰告訴朕麼。要說珍妃那性格,後宮也就靜妃不怕她,現在多個你,以後可熱鬧了。”
虞妝暖被他逗弄,覺得自己像個寵物,且聽他大有置身事外的意思,她趁機坐到一旁,離開他的膝,挺胸擡頭,心裡賭氣,“後院起火,陛下好像一點也不着急?”
亓官霂焱嘴角翹起,望着她高昂的頸,“皇後張牙舞爪,連珍妃都成了你的手下敗将,有什麼可讓朕着急的。”
虞妝暖一挑眉,脫口而出,“張牙舞爪的……不是無腸公子麼?”
亓官霂焱又被她逗笑,正要與她分說,門外響起陳安顫巍巍的聲音,說是禮部尚書莫大人求見。亓官霂焱笑聲被打斷,自然不悅,虞妝暖懂得分寸,知道羹湯都送到了,自己也該告退了,草草行個禮就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