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虞妝暖都待在未央宮養傷,期間有新人、舊人接連來探望,她一律不見。但是有一個人,她卻不得不見。
這一日,她已能夠自如地下地行走,就吩咐梳月随她去大理寺見見袖衿。
梳月問她,“娘娘還是覺得袖衿是無辜的麼?”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人心險惡,隻是這幾日稍一往壞處想,她就猛地記起當初她在太液池邊焦灼等待,内心煎熬,覺得梳月可能死了的那種絕望。
袖衿出水時臉都紫了,死命拽着梳月不松手,硬是拽着梳月被拉上了岸。
虞妝暖記得,她當時渾身濕漉漉的,氣都喘不勻,一邊大口喘粗氣,一邊給梳月急救,最後穿着還在滴水的衣裳回了自己住處,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邀功的話。
怎能如此揣度梳月的救命恩人呢,虞妝暖開始反省,明明沒有絲毫的證據,她卻因為亓官霂焱懷疑袖衿,自己也跟着懷疑起來。父親曾教她‘疑人勿用,用人勿疑’,自己如此反複,可非君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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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内。
沈羽檸終于能踏進長樂宮的門,面上掩不住的高興和得意,她斟了杯茶奉給太後,“姑母,檸兒終于見到您了,先前檸兒早就想向您來請安,奈何良家子的身份有諸多限制,想來也不能來。”
太後身着草綠色金絲暗紋常服,人也顯得親切許多,從她手中接過茶道:“往後你就是後宮嫔妃了,什麼時候想來就來,哀家正愁找不到人說話呢。”
沈羽檸受了鼓舞更是欣喜,“那檸兒以後就多來叨擾叨擾姑母,姑母可别嫌檸兒煩哦~”
她其實長相不差,出落得亭亭玉立,杏臉桃腮,隻要不是仗勢欺人的時候,說話聲音也很動聽。太後與她幾年未見,如今見她長的如此标緻,心裡也很高興,“好好好,你能來哀家高興還來不及的呢,這偌大的後宮啊,總算有個自家人能陪着哀家了。”
沈羽檸驕矜之色乍現,“姑母放心,檸兒一定不會辜負姑母和父親的期望,為咱們沈家争口氣。”
她說這話時眼中飽含輕蔑之意,一臉傲然,太後看着她沒有說話。
沈羽檸毫無察覺,繼續道:“更何況有姑母您的幫助,檸兒有信心,能成為大宣朝,尊貴僅次于您的女人。”
這句話說的意圖很明顯,直接把皇後珍妃之流繞了過去,太後不是看不出她的野心,隻是繼續沉默。
“姑母?”沈羽檸看太後一直沒有說話,小聲喚她。
太後擡擡眼,終于應她,眼神中暗帶一絲警告,“檸兒,你剛入宮,做好自己的本分就不錯了,不要想其他的。”
沈羽檸想也不想便答應,“姑母放心,檸兒知道該怎麼做。”
她這随意的态度讓太後有些不虞,語氣也重了幾分,“你真的知道該怎麼做麼?哀家怎麼聽說,你入宮之後一直仗着自己的身份對别的嫔妃頤指氣使,落得不少埋怨呢。”
沈羽檸高昂下巴,想起伍氏之流,眼神更是不屑,“她們不過是些身份低微的人罷了,哪配和我争。”
太後看她到底是年輕,說話不知深淺,便不由地語重心長起來,“檸兒,哀家勸你學會息事甯人,得過且過,在後宮樹敵太多對你沒有好處,更何況後宮裡哪個是省油的燈,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鬥不過。”
沈羽檸點頭,表面應承下來,實際心裡不以為然,與太後話了幾句家常後,還是按耐不住說出心裡話。
“不過姑母,檸兒之前見過皇後一面,倒也沒覺得她有什麼實力,長得也不是多麼驚為天人,不過是憑着先帝的旨意登上這皇後之位,死了個哥哥,命好一點罷了,她的父親又沒有實權,這後位憑什麼她來坐。”
其實虞妝暖去毓秀宮那天,沈羽檸是看見她站在了門口的,隻是當時她并不知這是皇後,以為是哪宮的主子,便沒有放在心上,事後詢問教習姑姑得知虞妝暖身份,她心裡更加得意,連皇後都不敢管她,灰溜溜地便回去了,必是知道了她是太後的侄女。
哪知太後聽了她這幾句話大怒。
“放肆!你現在已經是皇帝嫔妃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應該分的清清楚楚,不要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又是哀家侄女,就可以在後宮橫行無阻!宮裡的生活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你要是自己不放在心上,哀家也保不了你!”
沈羽檸看太後真動了火氣,忙低頭認錯。
太後見她态度誠懇,臉色稍霁,念着是自家人,還是對她不乏諄諄教誨,“這裡是皇宮,不比你在家裡,一言一行都能依着你的性子,在這裡沒人會把你當成沈家小姐供着,不要以為你還能任意妄為,珍妃的父親是當朝丞相,她犯了錯,陛下不一樣罰她禁足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