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妝暖冷眸凝視她,面有愠色,“珍妃好大的架子,本宮正要派人去請你出來呢。”
李馮殷被禁足在儀鸾宮,行動受制,眼睜睜看着新人入宮,自己錯過許多熱鬧,又因長時間無緣得見天顔,她不免心焦,是以這些時日也清瘦了些,但口舌功夫可沒落下。
她揚起尖尖的下巴,露出一雙水眸,“夜色至深,連儀鸾宮的鳥兒都睡了,臣妾又一向睡得早,實在猜不到皇後娘娘深夜還能來儀鸾宮作客。”
這話意思就是,我在我的地方睡覺,你深夜打擾已經是你的不對了,還想怪我迎接你迎接的慢了?
虞妝暖想到有些事今夜就能見分曉,貝齒微露,聞言一笑,不欲與她争口舌之快,隻閑話似的意有所指,“珍妃還是這麼厲害,看來被禁足期間也沒閑着。”
李馮殷确實沒閑着,當初對上蘇皖是她沖動不假,可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裡面的巧合太多了,憑借在宮中混迹多年的直覺,她派人去打探,才知蘇皖近期和皇後來往密切,頓時明了一切皆是皇後的詭計。她以前隻把靜妃當勁敵,覺得後宮其他女人都不足為懼,沒想到她竟小瞧了這個虞氏。
正想再說什麼,遠遠地就聽見陳安唱喏,“聖人至。”
亓官霂焱衣冠楚楚,乘步辇而來,沒有一絲淩亂,看樣子是忙至深夜還沒睡。
虞妝暖揚眉瞧他,感歎他來的倒是比想象中快,她蓮步輕挪上前,曲裾蕩出漣漪,“陛下,臣妾奉命查清遇刺一案,如今終于有眉目了。”
接着她将原委闡明,亓官霂焱聽得眉頭越皺越深,“這麼說,今夜潛入未央宮庫房的,便是因心虛而去尋找莫須有證物的兇手?”
虞妝暖稱是。亓官霂焱又問,“你說你在那人身上撒了磷粉,根據所留痕迹追來的這裡?”
她點頭。
亓官霂焱沉聲,“陳安。”
“奴婢在。”
“搜。”
他一聲令下,陳安帶着宮人開始搜查每個人的寝殿。
李馮殷時隔這麼久終于得見天顔,自然得抓住機會,她才無心管什麼捉兇的事。隻見她朱唇皓齒,眉目含情,“陛下,更深露重,您要保重龍體啊,不如進儀鸾殿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不愧是珍妃,此刻還想着邀寵,虞妝暖不禁心裡感歎,總是盛氣淩人的珍妃,沒想到也有這樣的一面,眼神嬌媚,語态溫柔,真是讓人大開眼界。隻說了讓陛下進儀鸾殿,卻自動忽略了她這個皇後,這敵意也是明目張膽了。
但亓官霂焱并沒有順珍妃的意,寥寥幾句推卻了她的盛情,眼神隻專注在搜查隊伍的身影上。珍妃自讨個沒趣,瞥了眼皇後的方向,也跟着等待起搜查的結果。
過了有一會,陳安命人呈上來一件夜行衣,黑暗中隐隐閃着光,是殘餘的磷粉。
亓官霂焱目光緊鎖夜行衣,“從哪裡搜出來的?”
陳安面露為難。
“說!”亓官霂焱一聲怒喝。
陳安自然不敢承受天子怒火,火速交代是從曉坤殿後面一叢雜草上。
李馮殷臉色驟變,心裡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一轉頭,陛下幽幽的目光正看向她,心裡更覺森然寒意。
亓官霂焱開口,“珍妃,為何你的宮殿附近會出現刺客的夜行衣?”
李馮殷靜下心神,表情比方才嚴肅的多,“陛下明鑒,臣妾也不知自己的宮殿附近為何會有刺客的夜行衣。”
言下之意她是無辜受累。虞妝暖對搜到珍妃頭上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對她的辯白也不相信,畢竟她們倆龃龉在前,要說刺殺她,丞相府有這個動機,也有這個實力。
隻是一件夜行衣,并不能坐實珍妃刺殺皇後的罪名,至多是有嫌疑。
亓官霂焱不知在想什麼,片刻沉默後看向了虞妝暖,“皇後,你怎麼看?
虞妝暖并不真的會查案,此時也隻能順着感覺說,“臣妾覺得此事疑點甚多,凡入夜後出去的人皆有嫌疑,應徹查儀鸾宮,看今晚有誰不在,去了何處,做了什麼,見了何人,幾時回來的,且要有相關人證物證。查清之前,儀鸾宮所有人不得外出。”
亓官霂焱掀起眼簾,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倒是訝異她思路如此清晰,且不偏不倚,沒有趁機對珍妃落井下石。他吩咐陳安,“立刻照皇後說的去辦。”
徹查需要不少時間,虞妝暖見珍妃眼神貼在亓官霂焱身上,似乎又要邀寵,她螓首低垂,矮身行禮,“陛下,臣妾就先回未央宮等候消息了。”
轉身的霎那,有人拽住她的手腕。
“朕與你一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