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妝暖想不到在這裡遇到靜妃弟弟,此人性情與其姊大不相同。
而亓官霂焱雙唇緊抿,随着裘筠楠的言論臉色越來越冷,雙眸緊盯着他道:“裘鴻山有你這麼個好兒子,可真是他的福氣。”
說完亓官霂焱便走向茶樓門口,虞妝暖緊随其後,卻發現茶樓裡有些人也跟着他們起身離開,她以為是對方的人要刁難他們,可是眼見陸敖并無任何表示,而那些人井然有序地将亓官霂焱與她包圍成一個圈,更像是護衛之意。
虞妝暖後知後覺,才發現這些人都是亓官霂焱的喬裝侍衛。
也對,他一個皇帝,怎麼會不帶護衛就出行呢,隻是她之前真的單純的以為,今天隻有他們兩個人。
裘筠楠眼見對方聽了他的家世毫無波瀾,不僅直呼父親之名,還帶了諸多便衣随從,尤其對方身上的氣勢絕非是靠華衣玉飾烘托出來,更像是與生俱來的震懾力,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禦京城裡何時有了這号人物。
他想得出神,已顧不得讓随從去攔住對方,任由他們走出茶樓。
出茶樓後,亓官霂焱面色陰郁,虞妝暖踏着極快的小碎步才勉強跟上他步伐,她不敢出聲,隻在心裡琢磨,亓官霂焱此前與靜妃的弟弟竟從未見過?
亓官霂焱察覺出她的異常,眼尾觑她,“怎麼不說話?剛才在裡面還伶牙俐齒。”
虞妝暖嘴唇嗫嚅,半天沒說出什麼,又往前走了幾步後,還是抑不住好奇心,謹慎地問:“陛下與靜妃的弟弟以前沒見過麼?”
亓官霂焱言語凝練,似乎不想多提,“在東宮時靜妃隻是側妃,她弟弟在朝中又無官職,自然沒有見朕的機會。”
可你跟靜妃不是早就相識嘛,登基前應該沒少往裘家走動啊……虞妝暖腹诽,又不敢将這話擺明了講。
出了彙茗軒陸敖又不見蹤影,這會突然在他們面前又出現了,虞妝暖已習慣他的神出鬼沒,隻見他附在亓官霂焱耳邊低語幾句。
後者颔首,神色已恢複如常,仿佛絲毫未被方才的插曲所影響,對着她道:“城東的夜景甚好,夫人,咱們去遊湖泛舟如何?”
虞妝暖觀天色,才發現已是夜幕初降,其實她現在沒有什麼心情再去遊湖,但他既然開了口,想來是事先安排過,自己總不好拂了他的意。
浮雲卷霭,明月流光。二人一路東行,上了艘不甚大但精巧别緻的船舫。陸敖駛船,船漸向湖心。
船周四角各挂一個雕花美人撲蝶宮燈,燭火随着船身搖搖晃晃,映得雙方面容柔和清麗。虞妝暖與亓官霂焱坐在船頭,面前擺張木幾,上置清酒小菜,不比宮裡油膩,反倒是清清爽爽。
擡頭望月雲遮影,朦朦胧胧間,弦月隻露出半邊角,似這世間兒女,半邊心事滿懷情,欲說還休。
亓官霂焱不言,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虞妝暖察覺出氣氛不對,想攔他又不敢。她不明白,一個裘筠楠,如何能如此嚴重的敗壞他的興緻。
半個時辰後,大約是半醉了,亓官霂焱眼神不再那麼清明,望她時摻雜柔情,與她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
他鮮少這麼多話,甚至與她回憶起二人大婚那夜。
“還記得那晚,你一臉嬌羞,連看朕也不敢,可是朕用話一激你,你立馬就上當了,盡管你當時裝的多麼溫婉知禮,朕都知道你的真性情并非如此,你恣意潇灑,不拘于禮法,喜歡快意恩仇的生活。”
虞妝暖不敢呼吸,難以想象自己在那麼早的時候就被他看穿,她一直以為自己僞裝的挺好的。
陸敖船駛得極穩,抵達湖心後,任輕舟飄蕩,他則在船尾隐匿氣息,如不存在般。
吃了酒的人仍在呓語,“朕當時想,也許宮中生活真的委屈你,但是沒關系,往後朕會加倍補償你,朕一定給你最好的……”
他的這些話,勾起虞妝暖心中不願面對的伍氏之死,所謂最好,就是放任殺她的人逍遙法外嗎?
心中刻意壓制的怨氣升起,使她失去理智,忘記去思考亓官霂焱此時的反常。
暗雲遮月,視線不明,他又嘟囔着說了句什麼話,虞妝暖沒有聽清,正想追問,就聽“嘭”地一聲響,船上物件皆移位,她也一頭朝前栽去。
亓官霂焱穩住自己的同時,伸手扶住了她。船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晃動劇烈,好久才停下,變數在前,男人鎮定自若,指揮陸敖前去查探。
虞妝暖擡頭看他,見他眼中一片清明,已毫無醉意。
陸敖行動迅速,查探後回來禀報:“主子,是有艘船不小心撞到咱們了。”
“對方是什麼人?”
“是……”
陸敖正要答話,一陣嘈雜聲蓋過他的聲音。
“快看啊,解語姑娘出來了!”
“嘿,老子今天真來對了,還真能碰着花解語露面……”
“她花船裡坐的什麼人啊?”
“這還用問,肯定非富即貴了!”
“模樣真不錯。”有人咂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