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旭打馬直奔大理寺,他要确認,撿到的那把鴛鴦刀跟當年的兇器是否成雙。
時值清明,官吏休沐,大理寺隻留幾個值守之人,大門緊閉。
丁旭繞到寺後,乘左右無人跳上牆去,剛要入院,就見孔慕武從值房出來,手裡端着個托盤,盤上是刀筆鎮紙。
“孔兄——”丁旭低聲喚道。
孔慕武聞聲擡頭,吃了一驚,旋即明白過來,他快步走到牆下,對丁旭道:“不知将軍有何賜教?”
“院中可有别人?”丁旭壓低聲音問。
見孔慕武搖頭,丁旭跳進院子,“我需查閱一樁案子的卷宗與物證。但此事有些幹系,不便對你多說,你帶我去卷宗房就是。”
“小的明白,您這邊請。”
兩人走着,孔慕武暗自慶幸今日當值的是他,若要換了别人,将軍擅闖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他忍不住對丁旭道:“将軍,您以後有急事,還請吩咐小的,切莫這般急躁。”
到得卷宗房,孔慕武開門請丁旭入内。
丁旭進去環視一周,視線落在最裡面的木門上,那門上挂有“天”字樣的木牌,鎖着一把鎏金銅鎖。
“鑰匙給我。”丁旭向孔慕武伸出了手。
孔慕武一驚,轉念想到他現在乃是羽林衛指揮使,查看皇家要案,當是為陛下安全計,便沒有攔住,也沒有多問,交出鑰匙後,默默退到了門外。
丁旭深吸一口氣,開鎖入内,幽光中隻見十個木架上擺滿了卷牍文書。
這是尚國立朝以來所有皇室大案的存檔。一個架子對應一朝,每一卷都挂有小竹牌。
細塵飛揚中,丁旭按牌索骥,很快找到成安帝被刺案的卷宗。
他先開了物證絹包,那兇器鴛鴦刀依舊锃亮鋒利,比他撿到的那把耀目很多。
但當他把兩刀比合時,那如新的半圓刀锷卻是完全嵌合了鏽舊的一個,半絲不差。
真是一對!
丁旭的心沉了下去,這刀的主人會不會再次興風作浪呢?他是馮丹的情郎嗎?如果找到他,是否能揭開當年兇案的真相?
丁旭從來不信,皇後會指派宮女行刺陛下,她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丁旭想着,打開卷宗細看起來。
孔慕武在門外等得焦心,雖說隻他一人值守,但寺卿劉睿不定何時就會來查看,萬一被他撞到,可就不好辦了。
他不安地踱起步來,不時瞅瞅四周,後背慢慢滲出了汗。
“孔吏!”忽然有人喚他,他渾身一顫,回頭一看卻是黃廚子。
“這都幾點了,你再不吃,飯就涼了。”黃廚子站在日頭下,大聲道,說完打了個喝酒的手勢。
他跟孔慕武要好,趁着節下,自要對飲取樂。
“我這就來,這就來。”孔慕武緊緊立在卷宗房門前,擋住已開的門鎖,揮手示意他先行。
“快點啊,那點子紙,我一會跟你搭手,很快就能裁完。”
黃廚子的視線掠過孔慕武身後,落在廊下的托盤上,以為他還要做活,趕緊拍了拍胸脯。
“是是,小弟先行謝過了。”孔慕武拱手。
黃廚子離開,孔慕武擦了擦額頭冷汗,隻覺雙股顫顫,心跳如鼓。
好在片時後丁旭就閃身出來,依舊翻牆離開。
孔慕武看着那抹一閃而逝的白影,長長吐出一口氣,一步一挪地去了廚下飲酒。
丁旭打馬回皇宮,把鴛鴦刀一事告訴了副将林茂。
林茂聽得心憂:“将軍,我這就調整布防,将三班人手改為……”
“不,”丁旭放下茶碗,揮手打斷了他的提議,“這隻是咱們的猜想,不可輕舉妄動,一則打草驚蛇,一則驚動陛下乃至宮中人心惶惶,都不好。”
“那要怎麼做?”
“隻能暗中行事,隻要能查出刀主,很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丁旭眸光一閃,“借我腰牌一用。”
半個時辰後,林茂休沐出宮。
他先去京城北門附近的王家鐵鋪打造匕首,不料鋪門緊閉,想是老闆回鄉掃墓祭祖了。
他隻得離開,去家茶坊消磨時辰,吃吃喝喝中,眼瞅着日落西山這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