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時間限制,陳折夏覺得白川臨會拉着自己問個天荒地老。
總之,關于她的審判就這樣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陳折夏,成功應對,+5,+5,+5,當前分數:78】
前夫哥無痛保送。
辭職信,不,陳折夏,感覺周圍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如有實質。
她有什麼辦法,她本來還做了那麼多的内心戲,打了雞血一樣壓下心中的恐懼,甚至都不考慮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了,隻想着:用演技戰鬥吧!
但誰讓現在隻有她讓白川臨感到有趣呢?
她現在這個分數絕對能活下去,天助我也。
陳折夏終于在這篇文裡感覺到一絲她勤勤懇懇演戲應得的爽文味道了。
辛苦耕耘獲得的果實固然美味,可不勞而獲的感覺也很香啊。
但總有一個人要死去。
這個人會是誰?
系統再次播報:【陸星河以演員身份,向演員皇甫烨做出審判】
陸星河立在台上,作冥府判官打扮,烏紗帽下壓着幾縷不服帖的卷發,那頭發天生帶着點蓬亂的弧度,像是熬夜後沒來得及打理,又被匆匆塞進冠帽裡。
他身上本該有的陰司判官的肅殺氣質,因他微微駝背的站姿透出幾分倦怠感。
他捏着一支朱砂筆,筆尖停留在命簿裡皇甫烨的名字上,似判非判。
陸星河:“皇甫烨,你的韓子才,形似而神離。”
韓子才是一個次要角色,在劇中他是唐代大文人韓愈的後裔,與柳夢梅是好友。
和柳夢梅一樣,他才華橫溢卻報國無門,隻能發出“連篇累牍無人見” 這樣的無奈歎息,此外,他性格溫和,舉止有禮。是他建議柳夢梅去拜谒欽差識寶使臣苗舜賓尋求幫助,為柳夢梅指出了一條可能改變命運的道路。
衆人側目傾聽,都以為陸星河要說出什麼真知灼見。
他向來語出驚人。
聚光燈驟然收束,刺眼的白光将陸星河籠罩其中,他站在光柱中央,黑眼圈在強光下顯得愈發深邃。
皇甫烨站在另一束光柱下,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
“首先——”陸星河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深淵裡傳來。
皇甫烨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他的腳尖微微轉向出口方向,又硬生生定住。
好想離開這裡。
他的大腦嗡嗡作響,陸星河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卻無法組成完整的句子。
——“首先……”
首先什麼?他到底要說什麼?
皇甫烨全身冰冷,戲服内襯已經被汗水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他盯着陸星河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試圖從對方的眼神裡讀出一點信息,可他已經失去了辨别人類表情的能力。
什麼都看不出來,什麼都聽不見。
他是不是知道我開局就搞砸了?
他是不是在等着我當衆崩潰?
呼吸變得困難。他想起自己剛上台時的狂妄,想起自己因為貪心而刻意加戲的拙劣表演,想起系統給他扣掉的分數。
——而現在,陸星河站在這裡,一字一句地審判他。
他應該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失誤都攤開在聚光燈下吧,讓所有人看清自己的不堪。
逃吧。
現在就轉身離開,至少還能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可他的腳像是生了根,死死釘在原地。
不能逃……逃了就真的完了……
總有一個人要死,如果我逃走了,這個人一定會是我。
不,即使我不逃走,我那個分數,這個人也肯定是我吧。
但更可怕的是——
他根本聽不懂陸星河在說什麼,他沒有辦法反駁,沒有辦法自證。
陸星河正闆着臉,一本正經地開始挑毛病:
“第一,你剛才走路的時候先邁的右腳,但是你同時又甩出了右手,犯了同手同腳的毛病。”
“第二,你拿扇子的樣子太僵硬了。扇子拿在手上,可以适當的拿出來搖一搖,即使劇本沒有提這一點。”
“第三,也是最嚴重的——咦,你怎麼不動了?”
那些話語、那些分析、像噪點一樣全部混在一起,變成毫無意義的嗡鳴。
皇甫烨的思維像是被攪碎的紙屑,飄散在刺眼的聚光燈裡,抓不住任何邏輯。
我完了。
我真的完了。
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耳邊隻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胸腔發痛。
——而陸星河的聲音仍在繼續,冷酷、平穩,像是一台宣讀死刑的機器。
全場寂靜。
好心的陸星河悄悄低頭看了看腕表,剛才白川臨的舉動給了他啟發。
他在心裡默默想着:這樣就好,至少今天,不會有人因為這種荒唐的遊戲而死了。
他這一個月來為了這件事每天就沒睡過幾次覺,正好皇甫烨分數低,他也可以像白川臨一樣,提出不符合邏輯與現實的話語,給分數最低的人加分。
他特意無理取鬧的對皇甫烨的演技做出指摘,隻要皇甫烨随便應付他幾下,就能加上對應的分數。
如果一定有一個人要死,陸星河希望是自己。
他旺盛的好奇心迫切的想要看到,門背後的世界。
可他沒想到,皇甫烨站在原地,眼神渙散,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他的狀态很不對勁,整個人像是繃到極限的弦,很快就要斷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陸星河,審判話術不符合邏輯與現實,-2-2-2分,當前分數:60;皇甫烨,應對失敗,-10,-10,-10,當前分數:25。】
聽見系統的死刑宣判,皇甫烨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白川臨,你為什麼不救我?”他突然喊道。
他的喊聲在寂靜的舞台上炸開,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