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利誰人不知,高海臻是老爺子的心腹。
是大紅人,是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人。
她一發話,衆人自然隻能乖乖坐回原位。
鐘明訣的眼神幾乎能将她看出一個洞來。
他不明白,她要幹什麼。
然而對方卻沒有理會他,顧自說道:
“方才的會議,各位對FA的投資分析都很有見地。我不如各位專業,有幾個地方不是很明白,能否耽誤大家幾分鐘幫我解答一下?”
她都已經提出口,在場的人自是不會拒絕。
“高秘書…”
鐘明訣本想阻止,卻被高海臻打斷。
“鐘總如果繁忙,可以先行離開。”
她的強勢,讓他暗吃一驚。
也讓其餘的人暗自咋舌。
他們還第一次見,有人敢這麼對鐘明訣說話。
還是一向圓滑的高海臻。
“不急,”鐘明訣繃起的嘴角微彎,“我也想聽聽看高秘書有哪裡不明白,或許我也可以幫忙解答一下。”
他很清楚,高海臻絕不可能隻是留他們答疑解惑這麼簡單。
雖不知道目的,但鐘明訣也明白自己現在不可能離開。
走了,這幫人指不定會怎麼樣。
見鐘明訣不走,鐘臨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一半。
說實話,他也摸不準高海臻的意圖。
可他知道,也隻有她才能讓局面扭轉。
意識到這一點,他又重新坐直了身子。
“我隻有三個問題,不會占用大家太多時間。”
高海臻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一,如果FA的核心技術在未來三年内喪失了市場獨特性,其公司成果轉化率是否能保證跟得上市場更新速度?如果不能,那麼他們的優勢在哪?”
“二,如各位所說FA屬于高投入高收益公司,當投入達到一定比例且短期内無法收獲成效時,公司會采用什麼方式來降本增效?”
“三,FA的市場份額占比在15%上下波動,這個數字不高也不低。有一定的投資價值,而非絕對。據我所知,在雲數據這一領域,南方有一家科技公司的市場占比已經到達了26%,如果未來對方擴張北方市場搶占份額,他們又有哪些應對策略?”
三個問題一口氣撂下,在場的人皆面面相觑,默不作聲。
她問的都是基礎的風險,FA的報告裡也有提到過。
但壞就壞在,沒有拿在會議上來讨論。
就像鐘臨琛所言,這次會議是讨論回報與風險。
放在平常,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鐘明訣要的項目自然是往好了說就行。
但現在高海臻提出了風險,那就是一個大問題。
因為他們不知道,究竟是她是在問。
還是她背後的人在問。
而且她的三個問題,都是圍繞着鐘臨琛在會上的那一番話來問的。
所以這個中意思,就更難以捉摸了。
但其餘人不明白,鐘明訣可是明白得很。
她在幫鐘臨琛挽回局面,這顯而易見。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站到鐘臨琛那一邊了嗎?
可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老爺子最器重誰,她為什麼還要站他那邊?
他喉間不自覺滾了滾,眼神也漸漸暗了下去。
不,不行。
僅幾句話就想推翻他的結果,絕沒有這種可能。
“高秘書你提的這三個問題,我們之前已經讨論過了,在已知的風險下FA的回報估值可以達到投資标準,而且剛才大家也已經表決了,也證明了這個項目的可行性。”
“鐘總,”高海臻扭頭看他,“我當然知道一個項目的投資自然是經過多方考量多次讨論。我也事先說過,我隻是有幾個問題不明白想請各位給我解惑,而并非質疑各位的選擇。”
她彎唇一笑,
“所以鐘總您大可以放心。”
一句放心,在桌上的人聽來各有意思。
高海臻卻不在意,她的意思已經傳達得很明白。
至于他們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情。
針對她的三個問題,幾位投資分析師給出了詳細解答。
高海臻認真聽完,“謝謝各位替我解惑,我沒什麼問題了。”
見她這麼說,鐘臨琛也不蠢,自是知道現在的局面該怎麼辦。
“各位的分析我也聽懂了,但既然大家将風險和收益重新分析了一遍,我覺得是不是重新再投一次票會更妥當?”
反反複複,搞得幾個人有點懵。
他們不自覺看向鐘明訣,想要探一探他的意思。
見狀,鐘臨琛立馬道:
“大哥,你一向是個謹慎的人,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對嗎?”
都把他架到這了,鐘明訣沒有說不的餘地。
不過他也有自信,高海臻的攪局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十分鐘後,會議重啟投票。
随着一隻隻手舉起,兩個人的心都不自覺緊攥。
然而在聽到有人棄權時。
鐘明訣一向沒有情緒的臉上,陡然出現一絲裂痕。
甚至手中的筆也幾乎要被他捏斷。
有一個人棄權就有第二個。
雖然最終投票結果沒有改變,但三張棄權票,卻偷走了他椅子上一顆不起眼的螺絲。
從此他坐着随時會壞掉的椅子,惶惶不可終日。
會議室的人陸續離開,鐘明訣從椅子上站起身。
“高秘書。”
“鐘先生。”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又恢複了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絲毫沒有方才的強勢。
“不會遊泳的話,”鐘明訣加重了聲音,“就小心水。”
高海臻微微颔首,不改顔色。
“是。”
見她還是這副模樣,鐘明訣将手中的筆扔到了桌上,轉身走向門口。
隻是他剛一出門,門還沒關上,就聽見鐘臨琛的聲音從門縫飄來。
“高秘書,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關于爸上次說的那個收購案我有些事想咨詢一下你。”
鐘明訣站在門口,等待着高海臻的回答,不料秦助理卻沒有眼色地直接關了門。
後面的話,他便聽不見了。
“不好意思小鐘先生,”高海臻整理好手中的資料,“我晚上一般有預定餐,恐怕不能和您一起了。”
說罷,她起身走向門口。
鐘臨琛先她一步打開了門,雖然他很早就意識到高海臻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