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地方說吧。”
下班時間到,謝輕宜套上了羽絨服。
“謝小姐,方便的話咱們可以在車上談。”
她想了想,“我學校在西城區。”
“我可以送你。”
八點的京都正是擁擠的時候,天邊的夜色如一張深淵大嘴,吞噬着望不見頭的燈帶車流。
“謝小姐,”高海臻扶了扶眼鏡,“會長看了你的收購案,他很樂意為知識付費,并且也很樂意為你提供進入康利實習的機會。”
“謝謝鐘會長的好意,不過那是鐘時寅的收購案,與我無關。”
“謝小姐,你心裡應該清楚,我邀請你談話這就代表着我們已經掌握了所有信息。”
謝輕宜點頭,“我知道。”
“所以,你可以放心接受。”
“抱歉,那真的是鐘時寅的方案。說實話他做這個方案的時候我們還不認識,隻是他做完了之後給我看過一眼而已。”
謝輕宜的态度讓高海臻有些意外。
她沒忙着再說服她,一瞬間,車廂内安靜了下來。
看着窗外倒,高海臻默默整理着思緒。
很顯然,他們都清楚鐘時寅是什麼水平。
連馬克思主義都沒翻過幾頁的哲學生,又怎麼可能寫得出這種水平的方案。
但如果說謝輕宜是想加價,高海臻又覺得不像。
她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如果是想擡價,
談話都會走向迂回,而不是像對方這樣決絕。
難道是真愛?
為了不讓他丢面子,而堅決隐瞞嗎?
“其實那天在餐廳,我見過你。”
高海臻決定換一種思路。
“是嗎?”謝輕宜笑着,“我那天表現得很傻吧。”
“收到驚喜的時候,人很難處理興奮這種情緒,誰都不例外。”
“确實很驚喜,像做夢一樣,”她撐着手臂,靠在車窗,“浪漫總是會給人這種幻象。”
聽到這句話,高海臻轉頭看她。
車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閃爍的霓虹。
給了她掩藏,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神色。
“你喜歡那場晚餐嗎?”
“喜歡啊,”謝輕宜看向窗外,“那麼浪漫的場景誰能不喜歡,更何況還是鐘時寅這樣的人。”
話說到這,高海臻已然明白了什麼。
“謝小姐,這件事情鐘時寅不會知情,你可以繼續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且進了康利以後,你會有更多優質的選擇,在任何方面。”
前方紅燈,車停了下來。
商業廣場上的巨大燈牌照進車窗,照亮了她的臉龐。
“高小姐。”
她看過去,一向溫和的聲音變得漠然。
“你知道在股市上,人們通常不會關注那些半死不活的股票,因為沒有人會覺得他有投資價值。”
“但如果有人在他頹靡的時候選擇抄底,無論從哪種層面來說,他都會牢牢抓住這次機遇。”
“那時,雙方的利益就會被捆綁在一起。”
“利益,是比一切感情都要牢固的東西。”
“股票市場瞬息萬變,”高海臻目光深遠,“但人的本性,很難改變。”
“沒關系,我隻是需要一隻股票入市而已。至于他是好是壞,我不在乎。”
十分鐘後,車到達了京都大學門口。
謝輕宜解開安全帶,“謝謝您送我回來,麻煩您告訴鐘會長,他的好意我心領了。至于康利,我會以我自己的方式走進去。”
“那我就期待謝小姐的加入了。”
車門關上,高海臻坐在車内,
看着謝輕宜走進校門。
她忽然感覺,女孩的身影像一個年輕的士兵。
面對即将到來的戰争,她雄心勃勃充滿鬥志。
高海臻無心為她唱贊歌。
畢竟她的敵人,又多了一個。
“會長,她沒接受。”
鐘士承接到電話,對着眼前的人示意抱歉,起身去到了另一個地方。
“兩個都沒接受?”
“是。”
“為什麼?”鐘士承詫異。
“她和鐘四先生感情很好。”
他沉默片刻,“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總不能去強求人家。”
“抱歉會長,是我事情沒辦好。”
“跟你沒關系,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活在電視劇裡,随她去吧。”
“我知道了。”
“對了阿臻,這周五晚上有空嗎?”
鐘士承問。
“有的,您有什麼事嗎?”
“想讓你去見一個人,”他說,“弗仕銀行的孟雲峥,你們打過交道的。”
“好的,我知道了。”
“阿臻,他是個不錯的孩子。”
聽到這,高海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弗仕銀行是康利的合作銀行,孟雲峥又是風險部門的副總監,她無法拒絕。
“我明白的,會長。”
“時間也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您也早點休息。”
收起手機,鐘士承回到了宴會廳。
方才與他攀談的人還在原地等候,他卻隻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而後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周一八點的金融區,是開始工作的咖啡機。
經過深度培育的精英咖啡豆,被倒入機器。
研磨成市場所需精度的粉末,随即放入濾籃。
用力壓實,安裝濾籃。
按下按鈕,機器開始運轉。
咖啡流入杯中,一點一點。
直到榨完最後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