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汛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個穿着白襯衫的青年正帶着他更小一點的他攀岩,他氣喘籲籲,落後對方十來步。對方從高處往下看他,臉上淌着汗,臉上帶笑:“小汛,你要輸給哥哥了哦。”
小路汛氣喘籲籲,咬了咬牙,回給青年一個嚣張無比的笑:“我不會輸的!”
夢境好像加了快捷鍵。轉眼他們已經到了山頂。
遠處群山起伏,連綿遼闊。他們坐在山的邊沿,路汛聽到青年問他:“小汛,你想過什麼樣的人生?”
路汛看到自己愣了下,随後臉上浮出興奮的笑:“要過很了不起的人生!比你和爸爸都強!”
"是嗎。"路汛看到青年很輕地摸了下他的頭,然後起身,望着遙遠的天際,"小汛。”
青年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哥哥好像有點累了。"
路汛看到夢裡的自己面露迷茫,呆呆地看着身邊的青年。
心髒一下抽緊:“不要!”
路汛大吼一聲。下一秒,青年就從山頂跳了下去。
路汛唰地一下睜開眼。窗簾沒拉,窗外火紅的光幾乎要把他的眼球給燒了。
他爬起來,手肘碰到桌上的鼠标。電腦屏幕亮起:2026.4.26 6:00
他睡了快22個小時。
“……早。”路汛摸了摸坐在電腦旁邊的藍發娃娃。
娃娃嘴角彎着,眼睛好像陽光下的泸沽湖,藍得讓人沉迷。
隻是沒有任何回應。
路汛穿插在發絲裡的手指微微收緊。他把娃娃抱到腿上,調整了下椅子高度,讓娃娃的下巴正好能抵住桌沿。
路汛一隻手抱着娃娃,一隻手打開手機和習題冊4。
“……路汛!”
外面傳來敲門聲。
路汛好像沒聽到,抱着娃娃一路猛抄作業。
“路汛!開門!”敲門聲越來越激烈。
路汛停下筆,把娃娃放回桌子上,起身去開門。
門外聚滿了頭發五顔六色的娃。
娃娃們看到路汛,集體愣了下。路汛身上的襯衫皺皺巴巴,頭發亂得像剛從戰場回來,眼睛裡布滿紅血絲,雖然還是很帥,但看着就很像電影裡那種瘋批反社會少年,讓人瘆得慌。
“怎麼了?”路汛右手夾着還沒來得及放回去的筆,聲音沙啞。
政治:“……我們以為你昏過去了。”
路汛:“沒有。”
說完轉身要回房。
“等等等!”政治叫住他,“你知道語文去哪兒了嗎?”
路汛腳步一頓,轉回頭,因為光線原因,漆黑的瞳仁裡一點高光都沒有。
政治難得有點犯怵,還沒想好接下來要說什麼,縮在後面的地理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孩子倚在英語懷裡,眼眶還是濕漉漉的,看着就是剛哭過一場:“路哥哥……大哥哥是不是出事了呀?”
路汛頓了下。
“……不是吧。”英語感覺到不妙,轉頭問旁邊的曆史,“你不是跟我說他最近留在學校補課嗎?!”
曆史也傻了:“是政治跟我說的!”
政治啞然,剛想說是路汛說的,看到路汛的表情後,主動把鍋背到身上。
地理嘴巴上下兩條線微微一抿,眼看就要哭起來:“大哥哥是不是跟化學阿姨一樣……”
“不是。”
路汛蹲下身,摸摸他的頭:“他很好。”
地理盯着路汛眼裡的紅血絲,嘴唇顫了顫:“真的嗎?”
路汛:“我騙過你嗎?”
把地理和一群半信半疑的娃娃哄走,路汛轉身就要回去寫作業。
“算了,别做無用功了。”生物站在不遠處,兩隻手閑閑地揣在口袋裡。
路汛面無表情,俊美的臉好像繃成了一面真正的雕塑:“我問了醫院,他的生命體征還沒消失。”
回房之後,路汛一抄又抄了兩小時,到後面,拿筆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捏捏手腕,起身去廚房用毛巾包了點冰塊敷到手腕上。
走回房間時,腳步猛地一頓。
走廊盡頭,一間許久沒有打開過的房間大門敞開。大片陽光從裡面灑出來,一直延伸到路汛腳下。
路汛捏緊冰袋,大步走到房間門口。
一個穿着灰色襯衫的男人背對着他,手裡拿着一個相框。
路汛眼色驟暗:“誰讓你進來的?”
男人轉頭,他長了一張很英俊的臉,下颌線棱角分明,眼角有一些細紋,眉眼銳利,看人時天然有種威壓感。
“這就是你跟你爸說話的态度?”
路汛唇角微揚,嘲諷意味盡現。
路澤宇把相框放回桌上。那是一張有點泛黃的老相片,照片裡的青年看上去跟路汛有七八分相似,眉眼生得比路汛要柔和一些,氣質上也更成熟。他穿着一件白色棉麻襯衫,正摟着一個女孩的腰。女孩一身鵝黃色連衣裙,依偎在青年懷裡,笑得一臉幸福。
路汛盯着那個相框看了很久。
“你這次月考又沒去。”路澤宇目光下移,看了看路汛敷着冰袋的手,“手怎麼了?”
“跟你沒關系。”
“我已經跟你老師說過了。”路澤宇淡淡道,“如果這次期末你進不了年級前十,就……”
“就怎麼樣。”路汛往牆上一靠,漫不經心道,“把我也逼死?”
路澤宇頓了下,聲音驟沉:“你說什麼?”
“我說。”路汛看着路澤宇逐漸晦暗的眼神,好像怕他聽不清似的,一字一句,緩緩道,“像你逼死大哥和媽那樣,把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