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總是來得突然,雨珠爆裂,頃刻便砸出一個個水潭,路上行人紛紛被雨幕驅趕,四散奔逃,試圖尋求庇護。
俞韻瞥了眼門外的滂沱大雨,收下小票回執:“蛋糕能幫我暫放冷櫃嗎?等雨小些我再提它離開。”
店員胡亂推了推鼻梁,躲在黑色鏡框後的雙眼錯開視線:“哦哦,好的……”他低下頭,看向預定單上的聯系人姓名,“俞小姐。”
濕漉漉的櫥窗映上俞韻的身影,水迹蜿蜒,一道道爬過她的身軀,發着潮氣,俞韻打了一個冷戰,拜托店員将空調溫度調高。
雨從下午四點下到傍晚六點,依舊沒有消停的意思,俞韻刷新打車app,等待時間隻從兩小時縮短到了一小時,她切換頁面,習慣性地檢查未讀消息。她直覺今天會有人找自己,但卻不知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直覺。
夏天的傍晚如白晝般明亮,即使下雨,也隻是天色稍沉而已,俞韻撐着下巴望向窗外,視線變焦,她看到了玻璃上的自己。
深灰色運動帽衫,短于下巴的一刀切黑發,眼中沒有多少情緒。
兩滴水快速滑落,直直穿過眼眸,挂下兩串清晰水痕,俞韻皺眉,對此有些許不适,仿佛玻璃裡的自己,正對着她面無表情的哭泣似的。
“俞小姐,”店員攥着黑色長柄傘拘謹的靠近,出聲打斷了俞韻,“我看你等了很久……我想,俞小姐或許需要……”
俞韻淺笑接過:“謝謝,我明天還。”店員連連擺手,說不着急。
烘焙坊在主街,俞韻走回禦景小區要花費二十分鐘,她撐着傘,提上蛋糕,避着路面水坑,快步回家。
離小區越近,周遭植被越繁茂。
走到自家别墅前,她突然有些恍惚,但還沒來得及分辨具體恍惚在哪,眼角餘光便乍然一閃,俞韻順勢擡頭,看見二樓房間的窗簾極輕的晃動了一下。
俞韻眼皮輕顫,自己在外獨居,家中不可能有人……她定了定神,盯着那片恢複寂靜的窗簾。
兩扇窗戶緊閉完好,剛剛不是風吹。
所以……有人在窗簾後窺視她?
俞韻後背不自覺地泛起涼意,她有些分不清這是被雨水打濕了脊背,還是冒出的冷汗随風沁涼了後心。
怎麼辦?報警嗎?但萬一是自己看錯了呢?
俞韻定定看着二樓窗戶,目光下移,盯向暗赭色的電子大門,心裡有了決斷。
她收傘走上台階,将雨傘帶子系好,預備将其作為防身道具,然後從兜中拿出手機,輸入報警電話,如果待會發現不對她能立刻報警。
電子門鎖亮起,俞韻快速輸入密碼,一聲嘀響過後,大門打開。
俞韻緩慢推門,客廳亮着燈,不見任何人影。
玄關處擺放着一雙白色運動鞋,鞋面幹淨,俞韻用自己的腳比了比,大概44碼。
果然有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俞韻把蛋糕搭到玄關的櫃子上,往裡走去,濕透的鞋底踩上幹淨的瓷磚,按下一枚枚沾着草屑的鞋印。
空氣中有明顯的涼風……
俞韻有些驚訝,這人還開了她的空調?
客廳整潔,不像入室搶劫的痕迹,連沙發套都整整齊齊,不見一絲褶皺。俞韻眉頭緊鎖,心中莫名生出怪異之感,好像她才是這裡的闖入者。
“Surprise!”
俞韻被吓一跳,往聲源看去,反射性地拿起雨傘防禦,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男人,雙手捧着六寸蛋糕,正面帶微笑地看着俞韻。
俞韻眼中警惕:“你誰?”
“我是你哥哥啊,”見俞韻的表情似乎并不驚喜,男人把蛋糕放上一旁餐桌,并不戒備俞韻,“怎麼,又要和我鬧脾氣?”
俞韻滿腔疑問,正想繼續發問,腦中卻響起一個聲音,告訴她今天的直覺其實是哥哥,哥哥會來找她,而面前這人,正是哥哥。俞韻晃了晃頭,定睛看着男人。
男人一臉溫和,眼眸不帶任何攻擊,隻是關切地看着她。
他的臉……好像,是有些熟悉?
“怎麼不把雨傘放到進門的收納桶?”男人偏頭,看着俞韻手中的傘,有些責怪,“一地都是鞋印子,我看你是叛逆期又到了。”說罷,男人便向俞韻走來,俞韻瞬間戒備,倏地收緊了手。
男人嘴角帶着寬容的笑,似乎沒察覺到俞韻的異常,又或者,他壓根不把俞韻的異常放在眼裡。
一步、兩步……男主逐漸靠近俞韻。
一滴、兩滴……雨水沿着黑色的傘帽,慢慢淌到幹爽的地面,形成幾個不規則的圓。空調呼呼作響,俞韻渾身緊繃,暗暗做好了攻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