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韻隻能舉着油燈,挨個辨認門的顔色,經過五扇胡桃色的門,她終于發現了那扇暗紅色的木門。
握上門把,将門輕輕推開。
吱——嘎——
門扉發出沉重的聲音,仿佛在人耳膜上緩慢炸開,俞韻提心吊膽,抓着門把往裡看。
月色幽涼,兩片厚重的窗簾靜靜地垂着,遮住了一半的月亮。沒有風,一切都是沉寂的,沒有丁點響動。
牆壁上挂了許多肖像,都是年輕的卡森,有巨幅黑白照片,也有大張彩色油畫,在偏藍的月光下,它們變得格外陰森。
吱——嘎——
門徹底打開了,俞韻謹慎地往門外看,生怕有東西從身後出現。
走廊每隔五米便挂着一個壁燈,之前管家下樓,将燈一盞一盞全滅了,整座城堡裡唯一的光源,便隻剩俞韻手中的油燈。
油燈昏黃,朦朦胧胧照出俞韻的下半張臉,她緊抿唇畔,面色發白,視線掃向暗處。黑暗似乎能放大人的五感,俞韻隻覺得腳下的地毯仿佛活了,它們蠕動着,從樓下攀爬上來,一點點接近自己。
噼啪,油燈頂端的棉線爆了一個花,孱弱的火光跟着搖晃幾下。
俞韻立刻走進書房,飛速合上紅門。暖黃的火焰在大肚瓶裡跳躍,沒過多久又重新變回明亮。她将油燈放上書桌,蹑手蹑腳地翻東西。
書頁嘩啦嘩啦地輕響,抽屜裡是書信和文件,都是卡森與其他貴族的來往,内容官方,沒有多少有用信息;書架上是各種詩詞、小說和地圖地契,剩下的,便是空白或被撕掉的筆記。
沒有多少私人物品,更沒有與女性相關的物品,似乎過去二十年,卡森的十二位妻子從未存在過這座城堡裡一般。
火光又閃了一下,俞韻停下動作,回想當時與卡森相處的細節。
[你可以進來,但不能亂翻]
視線一一掃過書架和桌椅,既然卡森允許自己進入書房,那麼明面上擺放的東西,多半沒有問題。俞韻環顧四周,幾乎是瞬間便鎖定了肖像,她提上油燈,快步過去。
*
斯閉眼睡覺,碧盡職盡責地看門,忽然,有什麼光亮的東西一閃而過,碧昂起頭,往窗外看去。
狗的視線不佳,但它還是認為自己并沒有看錯,也不管斯還在睡覺,固執地拖着斯離開屋子,沿着花園繞了一圈。
“有什麼好看的,這裡的人除了管家就是廚師,哦,還有那個新來的女人,”斯聲音尖細,語調十分不滿,“就連護衛都無法靠近城堡,哪裡會有賊?”
碧沒管斯,它高高仰着頭,意外在二樓的窗戶邊,發現了細微的反光:“有人在主人的書房。”
“你煩不煩,肯定是那個新來的女人,”斯被扯着拖進城堡,一點不想配合,“又不能吃了她,吓唬人類有什麼意思,”斯突然想到什麼,四腳刨地,阻止碧繼續往前,涎水不斷下淌,眼中閃爍起貪婪的精光,“讓我跟着去可以,除非,你讓我吃了她那受傷的手掌。”
碧輕輕看了斯一眼:“等主人回來看到,你是死是活我都不會管。”
斯馬上直起身:“當然。”
*
俞韻在肖像後找到了一串鑰匙,還未來得及看清,就聽見一陣咚咚的震響,仿佛是什麼重物在奮力上樓。
她果斷吹滅油燈,飛速藏好鑰匙,掀了窗簾躲進去。
碧斯用力撞開紅門,門扉撞到牆面,發出砰的巨響。斯走在前面,擡着鼻頭不斷嗅聞,碧落在後面,一一查看書房内的東西。
斯咧着嘴唇,露出一排焦黃的犬齒,口水滴滴答答落到地面,發出黏厚的聲響。它挨個經過俞韻停留的地方,書桌、書架、書櫃、肖像……最後來到窗戶前。
碧:“鑰匙被拿走了。”
“放心,她拿不走,畢竟小偷還在,”斯腹語興奮,“既然這樣,我再吃她一隻手,主人應該也不會介意了。”
話畢,斯猛地沖進垂墜的窗簾,刺啦一聲,半邊簾子直接被它撕咬下來:“嗯?不在?”
碧:“去那邊簾子看。”
碧斯剛要走,門外就響起了鳥叫,鹦鹉挑釁似站在門扉上,對兩隻狗叽叽喳喳,似乎罵得很髒。斯瞬間紅了眼,不管不顧地張大嘴,就要對鹦鹉吐出電球。
“要是毀了書房,主人會殺了我們!”碧想要阻止,連忙甩動身體,想讓光球從窗戶飛出去,而此時此刻,俞韻正吊在窗戶外,艱難地挪到隔壁房間的窗邊。
斯的兩顆犬齒間聚起一團銀藍色的光,光不斷變大,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隻是還未完全成型,就被碧扭動着腰飛了出去,重重砸向書架。
書本的紙張瞬間引燃,書架也轟然倒塌,砸碎了俞韻放在地上的油燈,油灑了一地,火焰沿着油燈瞬間膨大。碧斯被火光吓了一跳,你争我搶地往門口跑,鹦鹉趁機去啄兩隻狗頭,一個勁地激怒它們,想要将其引走。
俞韻聽到裡面噼裡啪啦的聲響,沉下心,加快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