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夫人,”老侍女勸離俞韻,“這是新娘的修學課,隻有待嫁少女才能參加,您待在這,怕是有些不合适。”
“怎麼不合适?”俞韻看向老侍女,“既然是新娘課程,我與男爵也是新婚,這課程對我來說,相當适用啊。”
老侍女蹙眉,凹陷的眼窩對準俞韻,她眼珠渾濁,似乎看人時自帶一層嫌惡的蒙鏡,眼珠下吊着兩個空空癟癟的紫褐眼袋,色素堆在紋理裡,顯得她整個眼眶以及兩片嘴角,溝壑縱橫,淨是刻薄。
老侍女換了語氣,皺巴巴的嘴唇迅速翕動,像極了一個放幹了的蘋果,厲聲道:“那也得請示夫人,夫人同意您在這觀課,您才可以留下來。”
俞韻扶着手臂,語調不滿:“那你帶我去見伯爵夫人。”
“韻夫人要尋我?”瑪麗微笑着走來,身後跟了兩個端托盤的侍女,一個盤子放了許多白色手帕,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處,另一個盤子是空的,什麼也沒有。
俞韻屈膝行禮,詢問瑪麗夫人自己是否可以旁聽,瑪麗盯着俞韻看了一會,眉毛幾不可見地上挑:“韻夫人也想學習新娘課程?”
“其實我是想學夫人的駐顔術,”俞韻羞赧地笑,謊話張口就來,“男爵俊美,看起來與我年歲相差不大,有時候我看着他,心裡不禁有些擔憂,若是自己到了男爵的年歲,會不會已經老成了婆婆樣,再難與男爵相配。”
俞韻看向瑪麗:“伯爵夫人也同男爵那般年輕,想必一定是家族遺傳,但我還是覺得,要是能模仿學習夫人的生活起居,說不定我也能減緩一兩分的衰老,仿得夫人半分的美貌。”
瑪麗喜歡聽男人誇贊自己,更喜歡年輕女孩羨慕自己,她撫了撫自己胸前的珍珠項鍊,語氣自得:“既然韻夫人想學,那就留下來吧,”她看了眼俞韻,别有深意,“新娘課程不教授如何美顔,卻能學到如何讨好丈夫,想必對韻夫人還是很有用的。”
若俞韻真是自己侄子新娶的妻子,那俞韻在這學得好,或許還能多活一會,瑪麗視線輕蔑,就當是對俞韻的施舍了。
俞韻也笑,回了一禮。OK,現在有理由向侍女打聽瑪麗的飲食起居以及日常活動了。
兩人簡單聊完,瑪麗走向少女,擡手從金色托布盤中拿起鑲嵌寶石的小刀。
順序依舊由茉莉起始,瑪麗口中低低呢喃,有些像禱告,也有些像在念咒。低語中,瑪麗手中的小刀快速劃過茉莉的掌心,在茉莉有些粗糙的皮膚上割開一道細細的傷口,茉莉瞬間疼得呲牙,下意識就要将手抽出。
但瑪麗死死地拽住了茉莉的手,五指像是嵌進茉莉的手腕裡,印下了一個深深的白印。
候在瑪麗身邊的侍女遞上手帕托盤,瑪麗夫人取了一張,輕輕蓋到茉莉掌心。
白色的布帕浸上鮮紅的血液,緩慢暈染開來,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團。瑪麗夫人放下小刀,雙手一上一下蓋住茉莉的手掌,閉上着眼,感受着什麼。
幾秒後,瑪麗夫人睜眼,十分滿意地看着茉莉,溫柔地說:“親愛的姑娘,去洗洗吧,你的手已經沒事了。”瑪麗揭開手帕,将帶血的手帕放到空托盤,然後示意茉莉去看手掌。
茉莉動了動手,驚異地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竟然愈合了,不僅不疼,掌心還像是從未受過傷一樣完整,不見半點痕迹。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以為瑪麗夫人對自己的“祈福”起效了,臉上滿是興奮,激動地應了聲是,然後高興地去一邊盥洗銀盆淨手了。
之後12位少女,又出現了一位傷口能愈合的少女,正是俞韻的兩室友之一。其餘11位少女在侍女的幫助下包紮傷口,瑪麗笑着解釋傷口不會留疤,若是擔心,少女們可以向領班拿美容膏。大家聽到美容膏是瑪麗夫人自制并自用的,眼裡都有些高興,似乎用了,便能像瑪麗夫人一樣美麗。
隻有俞韻面色凝重,這個儀式,怎麼看都和卡森在教堂對自己做的差不多,俞韻清晰的記得,當時卡森饒有興緻地感歎了一句——
[傷口沒有愈合,看來甜心并沒有繼承魯娜家族的能力啊。]
卡森的曆任妻子,都來自具有神術或者巫術的家族,那麼卡森用特殊匕首割傷自己的行為,會不會是在驗證自己有沒有施咒的能力?
如果有,那麼這樣的血脈,或者這樣的能力,對卡森和瑪麗而言,意味着什麼?
俞韻把目光投向茉莉和室友,暗暗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
之後是無聊的淑女課,三十位少女一起,主講人是瑪麗夫人。瑪麗不像領班那樣區别對待她人,而是态度平和地關心每一位少女,俞韻站在角落觀察,發現瑪麗雖然在盡量平衡,但還是經常性地瞟向茉莉和室友,似乎對這兩位少女格外在意。
午飯時,俞韻還發現瑪麗特地給她們上了甜點,這是其餘28位少女沒有的待遇。
下午的課是管教傭人,俞韻以困乏為由離開,瑪麗夫人看了俞韻一眼,又側身詢問領班,領班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瑪麗這才同意俞韻離開。
俞韻轉身時多看了瑪麗一眼,不知為何,她感覺現在的瑪麗夫人,容顔似乎沒有早晨時那般豔麗,像是缺水的花,皮膚不再飽滿嬌嫩,而是有些幹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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