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讨厭這個人,但也不至于對人家的行為妄加揣測。
天色很黑,沈談風沒走多遠,就在附近的人工湖邊找了個長椅坐下,身後忽然傳來細細簌簌的腳步聲。
“不信你問他。”
“你好笑不好笑,就算是真的他能承認嗎?”
不過明燭這麼一提,他确實有了點疑慮。再過兩天就是除夕,天氣太冷,鮮少有人會選擇這個時候來市郊爬山,a市又大,同天碰上的概率更是少之又少,今天未免太過巧合了。
回頭看過去,孟昭延由遠及近朝他走來,影子被湖邊的路燈拉得很長,他的臉一半在燈光下,一半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他走近了問:“我可以坐在這嗎?”
沈談風往旁邊挪了下:“随你。”
“晚上冷,需要圍巾嗎?”
“謝謝,不用。”
沈談風在腦子裡盤算怎麼套他話,默了會兒,聽見旁邊傳來打火機咔哒一聲輕響,餘光掃過去,孟昭延嘴裡叼着煙,微微偏頭,拿手擋風正要點燃。
“介意我抽一根嗎?”
“随你。”
沈談風起身欲走,接着聽見身後那人低聲說。
“為什麼突然讨厭我呢?”
他一愣,回頭,尼古丁的味道撲面而來,很嗆,嗆得他不自覺擰眉。下一秒,孟昭延把剛燃起來沒吸兩口的煙對準了自己的掌心,摁下去,滅了。
沈談風沒懂,隻覺得心裡有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心理變态也能當醫生嗎???
“……你還好嗎。”
“顯然不,”孟昭延說,“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沈談風再次愣住,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他的目光落至近處的路燈,上面歪歪斜斜,先後浮現出幾個字。
“問他”
“現在”
沈談風啞然。他吸了口氣,雙手插進呢絨大衣的口袋裡,面無表情地凝視着孟昭延的臉,慢慢才道。
“為什麼跟蹤我?”
這次男人沉默了很久,他看着他,似乎在判斷究竟是試探還是笃定。
兩個人對峙半晌,孟昭延忽地悶笑兩聲,整個身子向後仰去,雙手交疊,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
沈談風這才注意到他穿的皮鞋,還是黑皮紅底。
有多着急?鞋也不換一雙來爬山?
“什麼時候發現的?”孟昭延問。
沈談風挑眉,不悅的情緒加重。
“你什麼時候開始的?”
“啊。”孟昭延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我很抱歉。”
沈談風冷笑:“别再跟着我,除非你想坐牢。”
他說完轉身要走,衣角忽然被人拉住。煩躁地回過頭去,隻見男人傾着上半身,眼眶發紅,仰頭看他。
“可是談風,你為什麼總把我忘記呢?”
“……”
沈談風再次深吸一口氣。
他簡直不想和這人再多待一秒,用力甩開了他攥着他衣服的手,嫌惡地說:
“你能不能别這樣叫我,我和你很熟嗎?還有,我忘記你什麼了?講不清楚話幹脆别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和謎語人一樣,以為自己是誰,所有人都必須記得你?”
孟昭延完全聽不進他在說什麼,而是滿臉希冀道:“你想起來前段時間的事了?”
“啧,瘋子。”沈談風無語,“離我遠點,最好别再讓我看見你。”
他沒走出去兩步,就又聽見孟昭延在身後喊:“可它也在騙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沈談風腳步一頓,再次回頭:“誰?”
男人好似抓住了他什麼把柄似的,緩步走上前:“我知道你根本沒有任何心理疾病,這個世界也和我們想象中不同……鬼魂這種物質,的确存在。”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
“你來找我做心理咨詢那天,它在我跟前現了身。我用對你保密作為條件,換來它回答了一個問題——所以我想,它不願讓你知道它威脅我這件事。這不算欺騙嗎?你讨厭被騙、被糾纏。”
“你無法忍受我的追随和隐瞞,但能承受他一直這樣跟着你?何況,它應該比我更會騙人。”
孟昭延話音剛落,沈談風便感受到明燭在他腦海中翻騰,氣勢洶洶地指控他撒謊。
他有些心累地揉了揉太陽穴,看神經病一樣看了眼孟昭延,最後一點面子也不想給,譏諷道:
“你管跟蹤叫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