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杞仙尋聲望去,在請靈園一側,喊聲的是個年約中旬的男人,站在明中堂隊伍前頭。
岑杞仙示意其他宗門稍後再離場,問道:“明中堂主有佳見,但說無妨便是。”
那明中堂主得了允不再鞠禮,大搖大擺邁前一步的:“初擂分配把大小宗仙門分開這一則,我建議去除。”
他此言一出,周邊小仙門都面露驚色。
在岑杞仙面前不用謙稱,好生嚣張,竟還口出狂言,要求作廢初擂的分配制度。
他們這些小仙門勢單力薄,可就指望這初擂制度還有望擠進複擂,不會敗的太難看,私下慶幸來着。這下好了,來個白給面子不要的,自己不自量力算了,可别帶上他們所有人一塊受罪。
岑杞仙沒在意,但同樣為這話納悶:“初擂如此安排,為的是避免實力懸殊,給相對出色的小仙門更多展露的機會,加以鼓勵。堂主又何出此言?”
“徐某替明中堂上下以及一衆小仙門謝過長老體恤。隻不過我們小仙門即便比不過大宗門,也不願做縮頭烏龜!總得讓他們瞧瞧我們的骨氣,慘敗塗地也好,至少奮力一搏了!”
徐堂主情緒高昂,頗有慷慨大義指點方酋的趕腳,聽的身後的弟子們也感慨地紛紛點頭。
“以前怎麼沒聽說這明中堂主如此大義凜然?”左宗恬看的愕然,湊着肖長悅耳邊說。
“興許是受了刺激。”肖長悅雙手環胸,視線卻隔着人群,遠遠在明中堂隊伍裡流轉。
這明中堂雖不起眼,堂主卻是個遠近聞名欺軟怕硬的勢利眼。平常惹不起大宗門和達官顯貴,就時常在手無寸鐵的百姓和低微的除穢人身上找茬,尋找優越感。此外,能貪的财都要一滴不漏的舔幹淨,現下怎會說出跟品性如此背道而馳的話來。
“徐堂主,此事若是你一人之意,還得征求其他各門意見才是。”岑杞仙沒因那一段氣勢昂揚的說辭動容,神色依舊毫無情緒。
他坐在高席看的清清楚楚,席下一衆小仙門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肖長悅看那明中堂隊伍裡十餘人左右,九人此時都是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要熱淚盈眶。隻有一個玄修,緊列徐堂主身後,看着年齡最大,應該是明中堂的首徒。此刻卻是一動不動,低着頭看不清睜眼閉眼,睡着了一般。
除卻肖長悅,邊上的陸辰淼似也看出端倪,眉眼中流露警惕。這使他心中有股揣揣不安的感覺。
“徐堂主,休怪我不給面子。有骨氣是好事,但也得對對事兒,不能凡事都拿骨氣說道。咱小仙門沒有足夠強硬的實力,這麼硬杠就是雞蛋碰石頭!蒼神盛明,願給我們展頭露腳的機會,我們何苦不領這恩,向他老人家證明沒有白白賜下這神恩?”
排在明中堂旁邊的仙門門主,是個八字胡撇向兩頭的瘦削老頭,梗着脖子率先否決提議。
肖長悅即便盯着那像被施了定身術的玄修,依舊不可置否地點點頭。
徐堂主前一會還把“代表各小仙門”挂在嘴邊,就被當衆反駁,臉上微笑明顯僵住,勉強維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蔺門主,此言差矣,蒼神恩典要謝,但我堂中并非無人。徐某時常督促弟子勤學苦練,比去年倒真小有所成。我膝下大弟子資質出衆,前不久剛進了大修。我信他能赢過大宗門的初修們。”
那蔺門主聞言,直指着徐堂主,氣得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他明中堂有實力是他的事,還要拉上其他小仙門是出于何意?是想看他們所有人被打的落花流水,好凸顯明中堂有多麼光鮮亮麗嗎?
蔺門主看向徐堂主身後所謂的大修。如今就連七大宗門的小輩裡,都沒聽說出了大修的。就連最為出色的陸辰淼和柳雲绻二人離大修估計都還差了一截,怎麼去年才剛進初修的明中堂大弟子,一載就成了大修,這種突飛猛進的速度實乃太不尋常。
“沒記錯的話,這小輩去年才剛立玄衷,如今不出一年就步入大修,往上千百年,都沒出過如此滔天巨才。”蔺門主說着,轉向高台的岑杞仙作禮:“岑大長老,此事過于蹊跷,蔺某懷疑從中藏有見不得光的歪門邪道,望大長老明察。”
徐堂主怒極反笑,臉上青一陣紫一陣。這空相門蔺門主真如傳言所說,口吻剛直,絲毫不饒人。
其餘小仙門看有了領頭羊,都七嘴八舌地附議。
岑杞仙看向徐堂主:“既如此,便由我界吟弟子為他檢查體内玄流,看看有無異常再做定奪。”
場上靜的無一人說話,都注視這這邊等下文。
歇在請靈園的鳥雀前後腳飛走了,大理石上的光芒褪的好巧不巧,微風刮過的聲音都能聽見,死寂地令人不安。
肖長悅湊到左宗恬耳邊說:“事态不對,我感覺明中堂有問題。”
左宗恬還沒來得及聽到肖長悅說的所有字,這份詭異的平靜就在那位大修一頓猛烈狂咳中震垮。
從頭到尾看不清臉面的大修一瞬蘇醒,陣陣狂咳響徹在空氣裡,聽得周邊人肺腑跟着顫。一些女修憋不住叫出聲,本能地退開數步,很快騰出一片空地。
徐老頭子也驚的連連後挪,眼裡驚恐疑惑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