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随意挑選一顆,擺在案上,先在自己周身布置個驅邪陣以免萬一。
陣法一成,他就把粉砯捧在手裡,催動玄力,灼灼燃燒着石身。他是火屬玄性,手掌周圍的玄氣把空氣燙的扭曲,粉砯在手裡迅速融化,蒸成一股霧氣。
他根本沒花多少力氣,難怪明中堂玄修能一次性咬碎這麼多顆。粉霧是石殼所化,真正為玄修煉化的東西,是石殼中儲存的玄氣。精純的玄氣裡面,果然裹挾着異常的東西。
如他猜測,那蜷縮在精純玄氣裡的不明物,就是導緻明中堂弟子狂化的直接因素。
那物眼看像一滴發黑血水,肖長悅趕緊從旁邊屜子裡,拿出一隻存靈瓶。
正當他要把這抹異物放入瓶中,指尖怵然刺痛,像有針尖紮破皮肉,冒出一粒豆大鮮血。緊接着那玄氣團竟無視驅邪陣,以指上鮮血為媒介,争先恐後鑽進肖長悅手指中!
然後肖長悅就見指尖的破口迅速愈合,怔神一瞬。好在他反應很快,立即用另一隻手壓住手腕經脈,要把那縷不速之客驅趕出去。奇怪的是,他找不到任何着力點,甚至感受不到剛鑽進去的那縷氣。
仿佛石沉大海,再無回響。他以為沒事了,卻猝然頭暈目眩,心髒驟緊,心跳不住加快。有股血腥在鼻腔漫開,下一刻,仿佛有隻無形手爪,要把心髒捏碎。
一口鮮血灑在桌案邊緣,肖長悅以為自己真要變異了,好在還能回過神來,回過神後,耳邊隻有自己劫後餘生的大口喘氣。
謝天謝地,身體容貌還是原來的樣子。劇痛與窒息徹底平息下去。他立即并攏雙指按住脈搏,探測體内玄流,已經沒有任何異常。
驚魂未定之餘,他隻想出去透口氣。
天還沒有泛白,映雪堂休宿院已經哄鬧将近半宿。由于位置在峰頂相較偏僻的地方,比鄰的休宿院又少,山間空茫,根本沒人聽見這邊家翻宅亂的聒噪。
肖長悅好不容易避開巡邏的聖山弟子,一路若有所思,無意間過路映雪堂的休宿院。山岩背面繞過來的凍風跟他擁個滿懷,身側的植被花草,都迎風結出一層薄霜。
他這是誤闖了廣寒仙境麼?肖長悅心道,險些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轉念一想,那頭是映雪堂休宿院的方向,仔細聽,似乎還有嘈雜争吵傳來。
将近淩晨,映雪堂的人不好好休息,是在做什麼?
肖長悅決定還是過去看看,他繞道映雪堂休宿院後頭,輕松翻上一顆樹,躺在枝杈間,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映雪堂休宿院裡發生的一切。
這場争端的中心,就是昨日在山下,遇到的那名映雪堂女修。令人疑惑的是,有十數名映雪堂弟子,都對着她一人發動攻勢。
她擋不住五六人協力合擊,被玄氣推到休宿院另一頭,抵住身後巨石,才堪堪站定。玄波從她吹起的發絲邊劈過,割破宋溪多處衣擺,還削落幾塊石碎。
帶頭惹事的人叫袁哲,是映雪堂唯一來參會的男弟子,他大搖大擺走近宋溪,臉上滿是居高臨下的猖獗:“真想不到宋師姐,看着比誰都清高,背地裡竟做這些勾結魔孽的勾當!”
幾根箔匙經過撕扯,破爛不堪,稀裡嘩啦丢在宋溪眼前,箔碎在月光下閃着光亮,已經亂糟糟的不像樣了。
袁哲把一片黑中帶血色的花瓣撮在手上:“難怪今天把我一個人攔在休宿院,不讓我去參加開幕禮,看在你是少堂主我便聽你的了,原來是做賊心虛,怕我在會禮上發現你幹的陰損事!”
宋溪挂了數道彩,還是面露嘲諷,看的袁哲眼皮直跳。
她的冰鞭可以化成冰劍,撐着站直身,嘴角一哂:“袁哲,你在映雪堂招搖慣了,到哪都分不清自我。這裡是界吟聖山,不是你可以為所欲為的象牙塔!”
“這話我同樣奉還給你!”袁哲厲聲打斷,用力推倒剛站穩的宋溪,看她趔趄地撞在後面巨石上:“别以為這還是在映雪堂,堂主人前總要護着你。不過堂中上下人盡皆知,堂主哪次不是把你這個不成器的少堂主抽的皮開肉綻,你還不得反抗,還不如在我們手裡多挨幾下。”
“宋溪,你知道大家背地裡都怎麼議論你嗎,說你天資愚拙,入初修這麼多年,連個剛入堂的小初修都能傷到你。你想練就寒天雙境,可你連株樹苗都凍不死。少堂主,永遠隻能讓人踩在腳底下的少堂主,真是我聽過最有意思的笑話。”
“我就算不做少堂主,也輪不到你來做。”宋溪早對這些冷嘲熱諷不屑一顧,撐直身體,至少現在她還是少堂主,就不能忍氣吞聲,讓人蹬鼻子上臉。
旁邊有個塊沉不住氣的女弟子開口:“袁師兄,還跟這奸人廢什麼話,狗急了會跳牆,萬一她又在暗中使邪咒,就怕我們會成為第二個明中堂啊!”
袁哲心想在理,命兩個弟子擒住宋溪,強行奪下她緊攥手裡的冰劍:?“光顧着聊天了,差點忘記咱們少堂主,現在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他見宋溪似乎已經無力反抗,附身把花瓣湊到她眼前,挑釁似的搖晃。誰知這時,不知哪裡飛來一團火苗,直奔花瓣,在宋溪眼前,袁哲眼皮底下,燒沒了一半花瓣。
袁哲頃刻呆住,宋溪反應迅速,盯向火團飛來的方向——那裡有幾簇長在山壁上的樹木,較高的一棵枝幹粗壯,叢中隐約有團黑影,還能勉強看見樹枝前垂着一角衣擺。
宋溪不能确定那裡是否有人。
肖長悅燒完花瓣将手掌随意一攤,剩下半片花瓣就乖乖飄到他手心。
“是誰?!”袁哲厲聲大喝,以為是休宿院裡有人搞鬼,氣的整個人都要竄起來:“誰!是誰幹的!哪個狗娘養的?自己承認的話,還能少吃點苦頭!”
他指了一圈休宿院的弟子們,人人都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然,隻有袁哲像隻瘋狗一樣在衆目睽睽下亂吠。
肖長悅隔幾丈遠,也被袁哲吵的煩,心道他這樣滿院子瞎叫,才更像野狗堆裡長大的。
他正要出聲一通好怼袁野狗,剛張嘴還沒發出聲音,手心煞然一陣滾熱。那片花瓣攔腰燒斷對地方,流出一縷血紅,像化作氣的血,繞過肖長悅發梢,兀自朝一個方向飄去。
這股血氣像極了粉砯中的異物,事有輕重緩急,肖長悅二話不說追上去。
宋溪隻見那一角衣擺蓦然消失,趁院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發飙的袁哲身上,甩開押住他的弟子,抄起一根箔匙,縱然一躍而上,消失在袁哲怨罵聲中。
界吟山二十四峰各具千秋,幾山之間的景象就可包羅萬象。肖長悅追着血氣越過數座峰,過路景緻多變,好似從蒼境的至東竄到至西,又從南海端穿到北天雪。
那血氣像是有意識地遛他,繞了小半圈界吟,最後飛向天譯峰,鑽進草叢縫裡,東繞西拐成功把肖長悅甩了。
不過他依稀看到血氣飛進天譯峰,不做多想,毫不猶豫跟了上去,殊不知自己已經暴露在禀蒼的監視下。
就算讓禀蒼看到也無所謂,肖長悅不是來做虧心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自從開幕禮血粉砯事件後,涉事的明中堂堂被監禁在休宿院,不得擅自行動。除了岑杞仙親派的聖山弟子外,七大宗門亦擔起界吟聖山的巡防要務。
一周七,每日一輪換,清芷殿尊為玄門之首,第一日便由清芷殿打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