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淼颔首同意,小路雖然繞遠了,但眼下情況,這麼多人寸步難移,走小路确實會快很多。
宋溪朝跟在後面的玄修揮臂,示意他們跟上,然後轉身拐進道路側邊的小巷裡。
巷子裡沒什麼人,隻有偶爾竄過去的野貓和幾聲犬吠,宋溪熟練帶着身後一幹人七拐八繞,玄修腳程都比較快,不出半刻鐘,就出了巷,來到一條小路上。明中堂就在蒼臨偏北的地方,再者畢竟是座小仙門,建不起繁華地帶或大道上的堂院,隻得在稍偏的地方開宗立派。
隻是這明中堂的大門着實蕭條,兩側沒有立威的石獸坐鎮,就左右各栽了兩棵枝繁葉茂的槐樹,樹葉落滿堂門前一地,卻無人出來灑掃。除穢婆也不會管私人房院附近的衛生。
“傳聞明中堂不是頗好廣收弟子,怎麼連個看門的也沒有?”宋溪身後一個映雪堂女修納悶。堂堂小仙門門前,居然凄冷到隻剩滿地落葉。
要是兩扇門再積點灰,不知道的可能都以為是荒廢的老宅。
宋溪上前幾步,叩響生着小片鏽迹的門環,前幾日山下有雨,沒刷漆的舊受了潮,門環擊在上面的聲音悶悶的,不響。門内沒有任何回應,靜的出奇。她又試了一次,依舊沒動響。
宋溪回頭看向陸辰淼:“無人應聲,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一道青光從陸辰淼背後嗖出,看不清劍形,裁碎厲風直逼門縫,宋溪迅速閃避開。才眨眼功夫,化成青光的天潋劍氣穿入門縫,帶動的玄波來不及跟着劍氣本身紮進門縫,撞在門闆上,直接把上了條的大門給砸開了,隔着門的木條“咔嚓”斷裂。
對此宋溪毫無心理準備,發絲被吹亂了一點,微張雙唇,有些驚魂未定。這陸少主真是,動手前不吱聲,若非她反應快,估計已經和那塊木條同歸于盡了。
陸辰淼收起勢,朝宋溪微微颔首:“抱歉。”
會道歉,還算有點良知。陸辰淼帶一幹玄修穿門而入,剛才破門這麼大動靜都沒招來院裡人,多半不是那些弟子們裝沒聽見,難不成真如表面上展現的那樣,是座空宅。
踏進門欄,前院不算寬敞,仍叫一塊橫向敞開的石碑遮擋了視線。石碑霸道地杵在院中央,使門外的人進來第一眼就能瞧見。碩大的石碑上隻刻了十字,陸辰淼目光不得不暫且停留在那十個字之上。
“貪中自生歡,清裡自成煩?”宋溪随後進來,慢慢念出石碑上刻的字。
奇怪的是,短短十字一句話裡,奇葩地運用了兩種字體。除卻每半句末尾的“歡”和“煩”二字,其他八個字用的都是潇灑飄逸的行書手法,隻有這兩個字是端莊正經的隸書手法。
“刻在醒目石碑上的,想必是對堂中弟子的勸誡,為何會如此颠倒黑白。”這句話字面意思不難理解,但又叫宋溪難以理解:“這不是非混淆嘛,這樣的話怎可用來作為正派玄門的訓誡。”
“難怪那徐堂主這般不知廉恥,貪得無厭,同肖長悅狼狽為奸,害的門下弟子皆遭不義之财反噬,自己還死死不肯坦白認罪。原來是堂訓光明正大地擺在這,叫人違背不得啊。”身後傳來陣陰陽怪氣的嘲諷,袁哲大搖大擺擠到宋溪和陸辰淼中間。
宋溪心裡不爽,剛剛北大街人擠人,改走小路後,袁哲暫且掉隊了,想不到這麼快就追上來,同這種人共事,真令人不得安甯。
“什麼叫同肖長悅狼狽為奸,玄機大殿都沒斷定的事,豈由你在此妄判聖意?”說徐堂主的,宋溪大都認可,但說肖長悅的,退一萬步講也是為時過早。何況她親眼目睹肖長悅在識海烙印,這次來,其實就是為了幫他洗清冤屈。
“真吵。”陸辰淼半眼都不看袁哲,丢下兩個字就繼續觀察石碑。
兩人都站在袁哲對立面回駁,他哪裡接受得了:“呵,這麼搞就沒意思了吧,明擺着對我大有成見?都說是公事,難道不該先同仇敵忾,再齊心協力麼?還沒開始就鬧内讧,起隔閡,還怎麼一起把事情辦好?”
還同仇敵忾呢,仇敵是誰都不拎清的人,不如别摻和進來搗亂了。真搞不懂好端端的人,幹嘛非要把自己活的像顆耗子屎,到處隔應人。
陸辰淼不予理會,離近了些石碑,上面用兩種不同字體刻實在太異常了。他微俯身,借此再湊近,仔細觀察從中端倪,骨骼分明的手從這些筆畫上的的每個凹槽撫過去,宋溪明白陸辰淼的舉動,上前幫忙查後半句。
一群人殊不知院邊小廊裡,有雙眼睛從他們破門而入起就一直注視着這邊。
袁哲見自己被晾在一邊,不爽透了:“我們是來查粉砯的,跟個石碑有什麼幹系,真是多此一舉。”
他說着就要帶上映雪堂的玄修門往院内更深處調查,有道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小小身影,攔住他的去路。
袁哲心性浮躁,有人攔他的去路,憋不住就火氣直冒,揮起手就要把身影往邊上扇開。小身影很剛強,危險臨頭一動不動,像座小假山焊在袁哲跟前。這緻使袁哲下意識頓了頓,看清攔路虎的真面目,隻是一個半大的孩童。
他心下一驚,還知道收勢。要是照原先力道呼過去,細皮嫩肉的小孩決計要提前見閻王爺。好在這一掌掌還沒碰到孩童身上,宋溪就從後頭揮來一鞭,把袁哲掌面的玄氣劈散,冰鞭周圍的玄力還在其皮膚上刮出一道霜迹,凍的通紅發紫。
“宋溪!竟敢故傷同門,等回去了,定在堂主面前告你的狀!”袁哲疼得直抽涼氣,氣的呼吸紊亂,回頭看小孩完好無損,更是憋屈得不行。
宋溪擔心袁哲還會做出格的事,快步走到小孩面前,隔在兩人中間,蹲下來與他高度持平:“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她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和藹可親。
旁邊袁哲不耐煩地發出一聲“啧”,欲從側邊繞過,小孩反應很快,也很執着,一直阻住袁哲去路,難纏得不得了。
袁哲耐心隻有一粒沙大,僅此而已,幹脆直接把小孩扛上肩頭,拔腿朝明中堂主堂走:“小屁崽兒一個,也敢鬧你爺爺頭上。”
孩童不聽掙紮踢蹬,水汪的葡萄眼死死盯緊宋溪,喊叫道:“姐姐姐姐!快劈死這個臭妖怪!師兄說的沒錯,妖怪會吃小孩!!”
“狗娘養的,說誰是妖怪?!”袁哲被吵的煩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