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真是服氣,在趕往另一頭密室的路上,祁樾說他有計劃,并且要交給他一個任務,就是和清芷殿的玄修們一起,在黑紗們沖出密室的時候攔住他們。
他起先挺膽怯的,一個未入玄途的小孩能做什麼?那幫人揮揮手掌就能把他撂翻在地。
然後他就聽到祁大俠信誓旦旦的承諾:隻是以防萬一,需要他出馬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畢竟這也是明中堂的地盤,他身為明中堂弟子,不能讓不速之客在此胡作非為。最後說事成之後會給他一個大禮。
非常棒,天真單純的黎陽小朋友就這樣被忽悠進坑了。
緊接着,那幾乎為零的可能,就因祁樾的失策,落到了他頭上。
黎陽突然出現,幾個黑紗猝不及防,領頭的立即擡手示意停下。
祁樾的計劃也不是沒有道理,就仗着他是小孩子,黑紗們又不算兇殘惡極的人,對祁樾他們都不下死手,何況一個玄途未啟的孩童。
宋溪沒想到黎陽會站出來,剛想罵祁樾怎麼帶小孩的,就見祁樾趴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古怪地笑。她隐約猜測黎陽的舉動就是祁樾安排的,剛擡起祁樾一隻胳膊要把他扶起,就松了力,傳來祁某人一聲吃痛慘叫。
“宋小姐,做人不能恩将仇報。”他有氣無力的哀怨,就見宋溪已經走遠。
“所以讓你趴着多歇息會兒!”她從遠處抛回一句話。
黑紗不打算出手,一個小孩而已,為首的臉色都柔和下來,特意蹲身跟黎陽齊平:
“小孩,我們不是壞人,徐老堂主如今缺親少顧,隻剩胞弟徐鑫。我們是奉徐大人之命尋找老堂主下落,當下正趕着給雇主送過去,還望各位小兄弟理解,莫要攔路。”
黎陽滿面乖巧,葡萄眼水靈靈盯着黑紗頭領,全然一副不谙世事的神情。
這給頭領造成了他很好糊弄的假象,以為黎陽信了他的話,繼續真假參半道:
“聽聞貴堂紛争不斷,我們奉命前來調查解決。不想過程中與玄友們發生一點争執,但已經解決了,這事是我們借了你們東風,實在對不住,他日若需幫忙,我們樂意效勞。”
黎陽聽完,思索一番,最後滿眼放光說:
“那我現在就需要叔叔幫個忙。”
祁樾一邊聽着黎陽在密道裡跟黑紗周旋,一邊頑強地把手伸進腰間裡探。結果他好不容易摸到瓷瓶裡的回氣丸,偏偏就沒捏穩掉了。
光滑圓滾的丹丸在地面滾了一段距離,祁樾扯着胳膊咬牙切齒地夠,夠是夠到了,但那丸子跟成了精似的,祁樾一用力摳,它就跑的更遠,直到再也夠不着。
“它娘的!”祁樾煩躁地罵了句。
此刻一直懸浮在他身後的“大雞蛋”底下,乍然被一道青光刺穿,緊接着陸辰淼破殼而出。
他一掙破那些符咒,正好瞅見咕噜噜滾到自己腳前的白色丹丸。因為在地上滾過,已經粘了些許髒污。
陸辰淼看不下去,把視線挪遠,昏暗中,天潋青光照到祁樾那張格外憔悴的臉,此情此景,跟見鬼沒什麼兩樣。
祁樾好費勁才把脖子擰過來,看見陸辰淼,如見救命稻草:
“陸少主,江湖救急,幫我撿下那顆白色的東西,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陸辰淼不明白自己被困在符咒裡時,外面都發生什麼,加上祁樾趴的位置恰好就在血森羅旁邊,陸辰淼一闆一眼問:
“你也讓血森羅紮了?”
他實在不想去撿那粒藥丸,因為上面太髒了。
祁樾期待一會後,也不指望陸公子有生之年能幫他撿到那顆丹丸,潔癖這種東西太嚴重,就成病了。
“罷了,不難為你,我兜裡還有,你過來幫我拿一下。”祁樾艱難道。
陸辰淼看了祁樾一眼,很輕松翻出瓷瓶,取一粒回氣丹塞進祁樾手裡。
“多謝。”祁樾把手掰到自己嘴前,吃了進去。
“那些黑紗呢?”陸辰淼問。
“别提了!”祁樾瞬間激動起來:“我這副狗樣全拜那幫人所賜,他們當中有好幾個大修,不知道的還以為來殺人滅口呢,結果他們隻要個徐濰。兄弟慚愧,沒攔住他們,還落的這般狼狽。”
陸辰淼皺眉,繼續追問:“怎麼隻有你,宋溪呢,還有那個孩子。”
祁樾一挑眉:“我隻是沒攔住那幫人,不代表真放他們走了。我這麼有先見之明的一個人,早留了後手,你家那些小兄弟,跟黎陽一起堵着他們呢。”
陸辰淼聽完跟宋溪反應一樣,覺得祁樾不是傻了就是瘋了,居然安排一個小孩和一群剛入玄門的小初修去攔阻一群大修。是要幹嘛,逆天嗎?
陸辰淼二話不說就往密室外沖,祁樾聳了聳肩,怎麼一個兩個都不信他,他好歹在江河湖名聲不小,若真沒把握,不可能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
密道中黑紗頭領納悶:“什麼忙?”
黎陽掏出一隻圓盒,打開圓盒,裡面是一隻精美的鈴铛:“他的舌片壞了,既然你說要幫忙,修個舌片不難吧?”
“就…這麼簡單?”黑紗納悶。
黎陽用力點頭,愛惜撫摸手裡的小鈴,黑紗心想祁樾這會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肯定無法指望。且看黎陽對這隻鈴铛十分愛惜,應該是很寶貝的東西,才不放心交給後面那群經驗不足的小玄修們。
他沒多想,真就接過鈴铛來,開始用玄氣修理舌片。身後一衆人從來沒見過此番奇景——平素威風凜凜的老大此刻竟然蹲在地上,給一個八歲小孩修玩具。
真是活久見。
黑紗修好舌片,試試是否能用,拿在手裡晃了晃,寂靜密道間蕩開清脆鈴音,回聲詭異,久久不散。
“你瞧瞧,應該修好了。”黑紗把鈴铛還給黎陽。
黎陽接過,自然而然捏手裡用力搖着。不出片刻,隐匿暗處的青銅蛇機栝接連響起,黎陽幾步後退,就接二連三有黑紗慘叫聲起,蛇鱗般的利刃已經魚貫飛出,割破好幾個黑紗的皮肉。
黑紗頭領這才明白過來有詐,他翻身躲過幾片蛇鱗,盯住早以退避開來的黎陽,竟然被一個凡人小孩算計,怪他過于低估這幫小鬼頭,被暗算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早在黑紗們跟祁樾周旋的時候,就有幾個玄修去取了幾架青銅蛇,黎陽将他們藏好在密道兩側,随時準備發動。
祁樾見此,走到宋溪和陸辰淼身後:“一會不管發生多大動靜,莫驚慌,找準時機劫走徐濰就跑,大夥一塊。”
陸辰淼不說話,宋溪欲言又止。
祁樾大概猜到這兩個人要跟他說什麼,滿臉無辜道:“青銅蛇啊,我知道是森羅族的東西,但是病急亂投醫嘛,先把徐濰弄到手再說。”
他又瞄了幾下,然後沖宋、陸二人使眼色:“一會我幹倒那倆人,你們就立刻沖上去帶徐濰走,那邊有第三條路,朝那裡邊跑就是。”
青銅蛇的發射速度極快,對于大修來說能應付,但還是吃力。黑紗頭領避過幾片鱗,擡頭瞧時,黎陽跟那幫清芷殿小玄修早已沒了蹤影。
隻聽空氣“咻咻”兩聲,不遠處兩個黑紗手忙腳亂,邊護徐濰邊躲蛇鱗,再躲不過祁樾的偷襲了。徐濰被他們敲暈,沒了支撐,眼看就要掉在地上。陸辰淼宋溪訊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徐濰,咬準空隙穿了出去。見人到手,祁樾也迅速化作一陣紫風,眨眼吹離這裡。
黎陽跟清芷殿小玄修們率先抵達出口,推開草堆雜物爬出來。阿蕪是第一個出來的,愣了愣,隻見礦場管事院内立着一排人,壯瘦皆有,手裡握了他從沒見過的精妙玄器。
阿蕪眼發現他們腰牌上刻的“肖”字。
“肖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