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寂寥,鄰疆全城上下陷入昏暗,肖長悅側卧在床,輾轉難眠。床很舒适整潔,不同他腦海裡的胡思亂想。
非常時刻,難免猜疑重重,宴席上的事,他耿耿于懷。
他幹脆起身披衣,推門而出時,發現陸辰淼坐在門口石桌前。看肖長悅随意穿了件衣服出來,倒不驚訝,像早就知道他會出來一樣。
肖長悅小跑坐到陸辰淼身邊:“原來不止我一隻夜貓子啊。”
“夜深了,為何還不眠?”陸辰淼懶得反駁問。
“你怎麼不問問自己,深更半夜,白衣飄飄坐我房門口。我若說是被你吓醒的,你信不?”肖長悅很喜歡和陸辰淼開玩笑。
後者知道,要想盡快結束這種環節,最好的方式就是閉嘴。
他仰頭看着夜空望舒,心想“陸月仙”這個名字,是說他像這輪皓月麼?
肖長悅趁機欣賞他月下面容,月仙這詞用的真的十分恰當。
“陸辰淼,我算是明白了,你早上起得晚,就是因為夜裡不睡覺。”肖長悅眯眼一笑。
夜裡不睡覺的陸夜貓子睨了肖長悅一眼,嚴肅道:“别瞎說話,剛剛慕公子來過,我以為你睡了,就沒叫你。”
很好,原來大家都是夜貓子。
“慕兄?他也大晚上睡不着,跑出來尋樂子?”肖長悅興奮的拍案而起。
陸辰淼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打算出來尋什麼樂子?”
“啊?什麼意思啊陸辰淼,我聽不大懂,”他避開這個話題:“所以慕兄來找你做什麼,是關于宴席的事?”
陸辰淼點頭:“關于那女子的來曆。”
想來是慕青晷挑燈夜讀,翻閱了一卷又一卷書籍,才調查出些許苗頭。
“從着裝看來,那群人不是森羅族,也不是蒼境人,而溟族隐居千年不出世,從有所記載的着裝樣式看,也不大可能。唯剩一族,特征與此基本吻合。”陸辰淼看着肖長悅。
“我兒時曾聽聞,妄水流域有一行迹神秘的族群,在陸地上看不到他們,隻有泛舟河面,運氣好,才可能看見水波之下,有身影伴船而遊。那些身影有有魚尾的,也有像人一樣擁有四肢的,在水中格外靈巧。”肖長悅說着有些冷,裹緊外袍:“曾經以為是瞎編騙小孩的,現在看來,傳聞很可能是真的。”
陸辰淼注意到肖長悅在搓手縮腳,看他隻披了薄薄的夏衣外袍,悄無聲息挪進了些,敞開身上白絨披風的一半,搭在肖長悅肩背。好在這件披風夠寬大,能同時懷抱兩人。
披風很厚實,帶着陸辰淼身上别具一格的清香,瞬間隔絕所有寒意。
他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所以,那群賓客,極可能來自妄水之下的…水族?”肖長悅不知這族群的名字,随意取了一個。
“嗯。”陸辰淼點頭:“不然再找不出其他可能性。”
“那還是很奇怪!”肖長悅第一次跟陸辰淼挨那麼近,為掩飾不自在,特意拉高音量:“既然那群人是水族的,樓蘭宗離妄水相隔甚遠,花琉漓一個十幾出頭的小姑娘,怎麼跟他們混到一塊的?”
這麼一說陸辰淼心想也是,宴席散後,花琉漓沒跟她們回到房間,而是屁颠颠和女人走了。
花琉漓在女人的院裡住下,不出所料地挨了頓訓。
女人摘了面具,露出那張美豔的臉,花琉漓還在罰跪,可憐巴巴求饒:“潺娘姐姐冰肌玉骨膚若凝脂明豔動人天仙下凡,如此貌美心善,受琉漓一求饒吧!琉漓發誓,絕對沒把姐姐的秘密說出去,誰說了誰是混球,琉漓不想做混球。”
潺娘似是累了,撐肘揉着額角,手邊的茶一口沒喝,早就涼透。此時門外有人來報,花琉漓跪着,發覺動靜,偷摸擡起眼皮,想要起身。潺娘頭也不回,厲聲道:
“跪回去,我不叫你,就别想起。”
花琉漓哀嚎一聲,抵不住潺娘的威懾力,不情不願再次跪下。
來的是葉凡青,潺娘領他到了主屋,葉凡青行一龍首禮:“弟子已經打點好入眠堂的人,挑的都是他們堂中的好手,隻要我們一聲令下,就會把我們要的東西備好送來,師父隻需專心布陣即可。”
聞言,潺娘心情有所平緩:“蒼臨來的那幾個小子,但願他們别做多餘的事。”
“師父放心,弟子會時刻盯緊他們,一旦有動作,弟子替您解決。”葉凡青斬釘截鐵。
肖長悅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被盯上了,覺得窩在白絨披風裡很舒服。夜間涼風呼來,寒意變得清爽起來。
白日宴席上,葉重戈沒跟他們解釋潺娘的身份來由,她這般神秘莫測之人,來葉湫派不可能隻是單純做客。聽葉重戈的意思,他們才來不久,若當時沒在薰山村耽擱時日,他們應該比潺娘先到鄰疆才是。
潺娘未知敵友,也不好禀報聖山,當下能做的,隻有靜觀其變。
“對了,祁樾這段時間不是老黏着慕兄嗎,慕青晷剛才來時,他來了沒?”要知道祁樾是那種一刻沒看牢,就不知行蹤的家夥。
陸辰淼答:“慕公子是一人來的。”
肖長悅追問:“那慕兄可有說祁樾去哪了?”
“她沒必要告訴我祁樾的行蹤。”陸辰淼搖頭。
肖長悅贊同:“也是,就怕他那人一刻閑不住,本着對水族人的好奇,不要臉地私潛民寝,非要好好調查一番才爽。”
“慕公子和你想法一樣,沒有把猜測告訴祁樾,除非他自己去翻那些書,否則發現不了。”陸辰淼話茬一轉:“祁樾此人沖動頑劣,心性不定,你萬不可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