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淼發覺異常，趕緊屈膝蹲下：“長悅，你怎麼樣？”

肖長悅雙目溢滿震驚，轉向陸辰淼，緩緩說出兩個字：

“...成恒...”

對這個名字，陸辰淼不算陌生，當初天譯閣突遭魔孽襲擊，就是此人強耐鑽心剜骨的痛，拼死護住金鴿，才把消息傳出。

他的屍體被發現時，通身上下焦枯不堪，連面目都糊成一片，若非腰牌上刻着名字，根本沒人認得出來。他至死，懷裡都緊緊抱着金鴿。

“成恒？天譯閣犧牲的那位？”陸辰淼不明白肖長悅為何突然對着自己說這個名字。

肖長悅神色沒變：“可是他現在，在我的識海裡，同我說話。”

聞言，陸辰淼腦瓜裡也轟的一聲，立刻奪過肖長悅握着森羅種的手，掰開手指，果然看見種子表面在微微泛光。泛的不是血光，而是格外耀眼的白光，和剛才包裹住葉重戈和葉凡青的那團差不多。

“長悅，你先把這顆種子放下。”陸辰淼肉眼可見地神經緊繃，肖長悅眼中驚色漸漸退了，沒有聽他的話放下種子。

因為此刻識海裡，成恒的聲音，正在把剛才葉重戈識海外顯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長悅，我知道你聽見我的聲音一定很驚訝，說來話長，稍後再和你解釋我為何會出現在此。剛才那團白光，是我造成的，葉重戈被血森羅寄生，卻因一份刻骨銘心的愧疚之意，保住了一部分自主神識。隻是血森羅的寄生已經蔓延到他的識海，那部分主神識也快被壓抑地奄奄一息，我實在無法袖手旁觀，就支撐了他一把。恰好那位前輩打了塊绯煙團進去，再加上葉少主神識中的執念激發，父子二人的識海竟意外相連，緻使葉重戈把葉凡青的神識也一并拖入绯煙團的幻境中。”

肖長悅趕忙追問：“你了解他們父子間對恩怨，還知道潺娘的陰謀，你在葉湫府待了很久？”

陸辰淼聽不見肖長悅識海裡所謂成恒的話音，隻能聽見肖長悅回答，還是擔心血森羅種會帶給他影響，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肖長悅。

“倒也沒有很久，從天譯閣逃脫後，我就到了這裡，算來就比你們早個把月，至于我現在的狀态，說來話長。眼下最緊急的，還是先阻止潺娘，血森羅劫爆發的最大源頭，就是她那處秘境祭殿，我知道位置，也有進去的辦法。”成恒越說越急，恨不得立刻馬變出三頭六臂，把人扛過去。

肖長悅心中一喜，但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蓦然轉移話題：“成恒，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能重逢，這些年你在天譯閣，我一直沒有機會來看你，後來我也忙于修煉隻有書信往來。界吟會上又突遭變故，害得我本來說要送你的東西也沒給，實在慚愧，拖欠了這麼多年。”

“長悅。你沒事吧，你的識海有些發熱，是不是消耗過度太累了，神智不清醒了。你什麼時候在信裡說要送我東西了？行了别扯廢話了，你跟我說的走，到時候會有人接應，他們會帶你到秘境裡。而且你的法陣怕是抵擋不住河裡的邪血多久，魔軍跟潺娘裡應外合，已經等在城外不遠處，随時準備侵城。”成恒心急如焚。

肖長悅确實沒在信裡說要送成恒東西，剛才隻是出于試探故意那麼說的。成恒這個反映使肖長悅暫且放下警惕，拍拍衣擺起身，對着不遠處幾人：“我知道潺娘在哪，迫在眉睫不容耽擱，盡快動身吧。”

祁樾這邊終于商量出結果，最終以祁樾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說服姬雀因，由她帶着葉凡青先行回去醫治。

肖長悅依照成恒的指引，領着衆人一路拐過滿是枯藤廢墟的路，幾乎橫穿整座湫葉府，來到另一端。那裡有一片相對完好無損的院落，原本并不起眼，但放在四下滿是廢墟的境地裡，就像紙上一點墨般明顯。

“喏，看到站在門口那倆怪人了麼，就由他們接應我們進去。”成恒道。

隻見院門口二人，清一色烏黑勁裝，身形瘦高，所有頭發幹淨利落盤在顱頂。最具特征的還是蓋住半張臉的惡鬼面具，其上雕刻詭谲紋路。面具下露出薄唇，嚴肅地緊抿着。

這麼看，雖然明顯不是魔孽的裝扮，但不論哪個角度瞧，都不像什麼好人。

“入眠堂的人。”肖長悅看到惡鬼面具那一刻，就确定了此二人的身份。

潺娘用來啟動十二血瞳的十二具屍體，就是由入眠堂提供，所以在這裡看到入眠堂的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入眠堂是潺娘雇的幫手，有什麼理由幫助他們。

陸辰淼始終緊握天潋，以便他随時出手。他警惕心重，本就對突然出現的血森羅種深表懷疑，種子裡的東西，又帶他們到這樣一群人面前。站在入眠堂是潺娘所雇的立場上看，不就是帶着他們自投羅網嗎。

肖長悅雖說對成恒放下戒備，看到此情此景時，依然會懷疑是不是圈套。他停下腳步，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走了。

陸辰淼上前幾步，與肖長悅并肩：“長悅，切莫心急，這未必不是圈套。”

肖長悅點點頭：“嗯，我知道，但我們現在，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向了。”

成恒感覺到了肖長悅的猶豫：“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入眠堂雖說是給錢就辦事，不論他們以往行事作風如何，但這次，他們的雇主是魔孽。魔孽若是攻破鄰疆，挫敗蒼境，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況且，以他們在江湖行迹多年，得罪了多少仇家，還能逐步壯大的能力來看，不可能輕易就被收買。而且入眠堂這段時間與潺娘接觸最多，是最了解她計劃的一部分人。不然十二血瞳陣的秘密，還有誰人能知道的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