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三人聞聲趕來,壯漢驚懼神色上又疊加一層驚喜與焦急,緊急時刻,顧不着思考為何他們完好無損,隻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大喊:“快,我站不起來,幫幫我們,拉着我們跑!”
間不容發之下,陸辰淼不再壓制玄力假裝凡人,欲摧劍禦劍帶人迅速逃離此危險境地。或許是剛剛他們一回來就聽到壯漢呼救,無暇仔細觀察花壇周邊的情況,隻是潦潦掃視幾眼,誰都沒注意到還有一個較遠的坑洞,未填上新鮮血液。
那裡面有細密根莖爬出,如同怪物的爪牙,尋找周邊新的獵物。
壯漢瞳孔驟縮,奈何渾身依然使不上力,陸辰淼從他的神情裡看出異常,天潋已經抽到一半,這下正好完全拔出,借助身體回旋的慣力,一劍狠狠劈出,恰與逼至背後的根莖迎面相撞。
腥風接觸鋒利劍刃,岔開兩道向後疾沖,血森羅根隻堅持了片刻,就讓天潋斬成兩半,軟塌塌落在陸辰淼腳前。
壯漢雙目瞪的老大,不知是驚魂未定還是因着陸辰淼奮力一劈而驚歎。
就剛才的功夫,祁樾和慕青晷已經将其他所有男人轉移到相較安全的地方,慕青晷負責留下照看受驚的人。感覺到這邊的動靜,祁樾又趕着回來幫忙,就看到湧着青光的天潋和裂在地上的血森羅根,分裂兩半的地方,還有青色劍氣徐徐。
“屍體還未刨出的根暫時不會活動,剛捉到活人的根正忙着吸血,唯一不安分的那根叫你一刀劈了,花壇那邊應該暫時安全。我們要不要再過去瞧瞧,想辦法把那幾個剛嵌進去的人救出來?”祁樾催動一陣旋風,裹着壯漢往安置其他人的方向飛走,随後建議。
陸辰淼點首,率先往濃霧裡行去。
幾個剛嵌進去的人,除了雙目緊閉昏迷不醒外,還全然是正常活人的樣子,大概是進來石室前,祁樾在他們身上下的風印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
眼下他們能想到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直接割斷紮入頭皮都根莖,把人從坑裡帶出來,至于還在頭皮裡的那部分,等想法子把人帶出去後再解決。
陸辰淼下手果決,很輕松就将其切斷。祁樾當即雙手掌合,把催出的紫風壓縮成尖銳的鑽狀。血泥不久前才松動過,風鑽很快戳出一窪深坑,趁機将人托出來。
周遭風平浪靜,毫無波瀾,他們便繼續反複配合,把所有填進去不久的人盡數挖了出來。陸辰淼天潋始終緊握在手,随時随地能夠激發洶湧玄力,隻是那些被他斬斷的莖枝沒像他們所擔憂的斷而複生,而是切口不住往外淌着血液。
血都是新鮮的,估計是剛從這些男人身體裡吸食走,沒來得及輸送進主體。
陸辰淼和祁樾繼續留在原地觀望片刻,遲遲沒有出現異常後,帶着剛救出的人,撤回安置其他男人的區域。
而他們二人所行的一舉一動,此刻卻在夢境裡,為遠在離遙九朝門,一間寝院房中榻上的肖長悅盡收眼底。
當然,肖長悅并不知道他夢到的,都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民間選拔剛落幕,其間肖長悅需日日出席觀選,閑下來時還要幫手頭活多的弟子們分擔些事務,與此同時,日日的修煉不得落下,每每忙到時過子夜才能躺下歇息。
民間選拔一結束,肖長悅也終于得以早些入睡,養足精力,次日能同枯骨爪一同去蒼佑玄堂探探情況。本以為會是一場久違的好眠,誰知又給了令他頭疼欲裂的怪夢。
肖長悅實在太累,躺下不多時就陷入沉睡,沉睡不多時,就在半夢半醒中感覺渾身飄飄欲仙,好似靈魂神識浮出體表,在微微起伏的水面蕩漾。再然後,水面下豁然開出一張深淵巨口,冒着黑霧,一股強勁吸力讓他如墜深淵。充斥渾身上下的失重感過後,再睜眼,就看見腳下陸辰淼和祁樾努力拯救無辜百姓的畫面。
四周全然是陌生的環境,他不知自己身處何處,視角上來看,好似是個數丈高的地方,繼而,沒等他怎麼思考,這種視角就被一陣潑墨而來的黑暗掩蓋。他好像讓一個實物霎時撞退數丈,站定時,四周都是廣袤無垠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肖長悅唯獨看得到自己的半透明的身體在發着微光。
他明明在睡覺,不可能突然到了另一個地方,可這一系例的感受真實地可怕,一時半會他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包括剛才看到的陸辰淼和祁樾,又是怎麼一回事。
肖長悅正手足無措心煩意亂時,耳畔蓦然毫無征兆地響起一陣聲音:
“不知不覺過了這麼久,你長大了…”聲音低沉到幾乎隻能聽到字頭的氣聲,又帶着空洞寂寥的陣陣回聲,像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肖長悅記憶裡根本沒有這種音色,分辨不出是何人在同他說話,又看不見四周任何事物,手悄悄扶上腰間匕首,四顧環望:“你是誰?還有,這是什麼地方?”
他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回音重重,可見,這裡即便漆黑一片,卻是個非常寬闊的空間。
“本尊并非是你,但你本該是本尊。”不知來源何處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距離近了許多,雜音也少了,好像就貼着他耳邊發出。
肖長悅循聲猛然回首,匕首順勢抽出,刹那間似乎真的砍到什麼東西,但隻是阻力稍大點的風,他定睛一看,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刃光下散開,很快消彌于黑暗中。
肖長悅無從出手:”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根本不認得你,怎麼可能是你。”
四面八方的黑暗裡響徹一陣狂妄的笑,聲浪此起彼伏,震的肖長悅有些腦漲。
“想不到你從蒼境人的肚子裡生出來,竟變得這般愚蠢了,你現在就在本尊的識海當中,方才你所看到的畫面正是本尊的視野,是本尊的失誤,讓你險些占據了本尊的意識。”
肖長悅越發不明所以,但看他現在的狀态,基本可以确定是脫離身體的神識之态,但他的神識為何會在睡眠中莫名其妙到了别人的識海裡,并且還是個從頭到尾說胡話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