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來,世人都想當然認為,天蒼野茫的雪原就是所謂的神域,他怎麼沒想到,這片真正的神域或許早有人踏足,可惜有去無回,這個秘密便随着生命的消逝永遠埋葬于此。
果然,外表越美的東西越危險,如是想來,這片剔透無暇的仙景表皮之下,實則為龍潭虎穴。
他悄悄塞了顆精巧的方物到陸辰淼掌心:“好東西,留好了,關鍵時刻或許能化險為夷。”
陸辰淼來不及問清肖長悅這是何物,毫不猶豫收入袖中,他對後者有種毫無顧忌得信任,尤其是肖長悅信誓旦旦掏出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得意之作時,陸辰淼心底總會漾開莫名的安全感。但凡肖長悅會拿出來用的東西,要麼早已經過萬無一失的測驗,要麼是他敢用性命擔保絕對可靠的。
此時,趁着兩人這一星半點細微分神,四面八方的巨蠱是成群結隊撲湧而來,好似天空下起黑壓壓的蟲雨,想将送上門的獵物一網打盡。陸辰淼反應極快,眼角凜光一爍,用力揮開手中的天潋長劍,一道巨大的青色劍波于空氣中顯現,以疾風般速度,一瞬将撲來的大半巨蠱攔腰斬斷,墨綠色汁液嘩啦啦地灑滿腳前乃至周身的雪地。
身後,與此同時,不暇接自肖長悅身側顯現,随器身旋轉,不斷圍繞肖長悅周身靈活變換方位,眼花缭亂的銅镖傾巢而出,沿着地面空氣掠出雪尾,待擊中目标後,原先的镖身碎裂,再度從内裡射出更小且更利的刃片,把更遠些的巨蠱,也消滅了不在少數。
純淨飄渺的雪霧中,破風、肉裂、巨蠱臨死前口器發出的尖銳慘叫此起彼伏,令人發嘔的綠色血液波浪似的潑來灑去,濺的滿地滿枝葉皆是。看着如此驚豔絕絕的美景遭到破壞,肖長悅眉越鎖越深,實屬為止惋惜,
“噫,”肖長悅嫌棄地退開幾步:“恐怕未來個把月,我都要遭受食不下咽且反胃吐出來的酷刑了。”
“切勿分心,第二波要來了。” 陸辰淼裝作若無其事地晃了眼自己的衣身,發現沒沾上這些惡心汁液,才放心别過臉去,眼不見為淨。殊不知有一滴濺于脖頸間。
肖長悅立即聚精會神,環顧四周,打頭陣的這批巨蠱已然全軍覆沒,沒有一隻是死的完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松林周遭沒有安靜幾瞬,熟悉的爬行聲和隻屬于昆蟲的叫嚣聲卷土重來,差不多的位置上,出現比上一輪更多數量的寒毒巨蠱·。
這一批巨蠱比上一批在體格上,明顯大了一圈,“嗡嗡” 振響的氣勢也更加高昂,這次不再一股腦包圍着他們撲來,而是把攻擊重心傾斜在陸辰淼上。除了祁樾的靈雀風鈴,這是肖長悅見過的最有智慧的玄獸,他明白了,方才全軍覆沒的那一批,不過是放出來試探他們虛實的斥候,眼下面臨的,才是真正的主力軍。
不暇接中蘊含了一部分火屬玄性,應是剛剛射殺時叫這些暗中觀察的巨蠱們察覺出來,火焰是它們克星,這幫機靈鬼們知道自己無法正面硬杠,便轉而欲先攻破陸辰淼這座壁壘。
一人群蟲已經展開激烈厮殺,陸辰淼的天潋百影行在他晉升大修之後,規模與威力足足提升數倍,紛紛劍影任憑他意念穿梭樹幹枝葉間,如魚得水似的靈活,連天性生活于樹上的巨蠱都避之不及,一道青光一潑綠汁,仿佛煙花在霧凇霜晶間綻放迸裂。
這對陸辰淼來說小菜一碟,奈何這些巨蠱源源不斷,一批接一批替補而上,且一群賽一群強壯兇猛,陸辰淼的玄力隻會越耗越少。
沒完沒了了!
陸辰淼不知砍完第幾批巨蠱後,才發覺身後肖長悅好一會沒動響了,喉間一緊,微微側頭去瞧,哪還有什麼格外醒目的雪中紅衣人,就連花琉漓滿身珠寶首飾的金光都不知所蹤。
肖長悅的突然消失足以讓他亂了心神,殊不知虎視眈眈的巨蠱換了策略。
他們看似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兵力,實則已是強弩之末,眼看車輪戰術不管用,幹脆全軍齊上背水一戰。陸辰淼驚覺擡頭,映進他瞳孔中的,是上百隻如同碎石般落下的巨蠱,口器中齊放出一種白色粘液,像降雨一樣朝他傾灑下來。
這一迫在眉睫之際,肖長悅盡收眼底。
這次,隻有他望着陸辰淼,陸辰淼沒有望見他。肖長悅破口欲呼,一隻手掌覆蓋下來,借助身體的重量牢牢鎖住聲音。好在陸辰淼及時放出肖長悅塞給他那顆銀色方塊,銀殼觸到玄力即刻綻開,赤橙火光一現,以陸辰淼為中心的周圍,浮現出錯綜複雜的陣面,火焰流光旋轉,将陸辰淼籠罩其中。
毒液完全阻擋在外并随烈火蒸發,巨蠱群離陸辰淼不到半丈距離,隻來得及在墜入火海前發出最後幾聲凄厲哀嚎,下一刻便被燒的連灰燼都不留。
“你不是花琉漓,你是誰?”陸辰淼那頭暫且可以放下心,肖長悅收回視線,緊緊盯着眼前人。
半柱香前,陸辰淼正跟巨蠱群厮殺,肖長悅則負責護住花琉漓安危,誰之花琉漓趁此時機,爆發出與之修為全然不匹配的玄力,将他撲到邊上一處較密的樹木間,奇怪的是,這裡明明距陸辰淼不遠,卻見不到一隻寒毒巨蠱的蹤影,耳邊久違清靜下來。
“花琉漓”沒打算繼續藏着掖着,擡掌在臉前一撫,由上自下浮現出一張截然不同的容貌,與此同時,“花琉漓”纖小的身軀也在不斷擴大伸展,最終恢複成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量,跟肖長悅差不多個頭。
此人容貌雖不及陸辰淼那般驚為天人,卻也稱得上超乎常人的好,隻是每個五官單拎出來都是正常的好看,湊在一張臉上,就有種别樣俊麗,肖長悅不認得此人,但看得出,這不是屬于蒼境一挂的長相。
肖長悅有些尴尬:“呃,這位兄台,就算不是孤男寡女,孤男寡男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似乎也容易惹人非議。”
男子認為說的在理,若無其事地起身站好,肖長悅也得以坐起身。
如此,才能目睹眼前此人全貌,一襲黑衣,上有紗绡加以裝飾,露出一截的鞋面,有銀絲線繡的凰鳥,這一特征更明确了這人并非蒼境中人。
凰鳥是邪神襲應的原身,據說也是血神森羅的原身,在當今蒼境人眼中,是見到都能将眼睛紮出血的仇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