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喻關上門,熟練的打開卡槽。
兩隻手捏住卡邊緣想要将它折斷。
007看到後立刻阻止道,“别,你微信綁定了這張卡!”
紀喻木偶一般的神色有了一絲轉變。
他坐在柔軟的床上,風中傳來花園裡植物的清香,白色紗簾飄動。室内一片溫馨。
但是,他的鼻子仍然能聞到孤兒院的鐵床的油漆味。
不是每個孤兒都能上學的。
那些刺頭,小混混,他們早就放棄了義務教育。
但紀喻不想放棄。
他長得好,學習也好,孤兒院其他不上學的孩子看不慣他。
如果把孤兒院比作一個可以攀爬上岸的泥潭。
那些因為看不到岸邊而放棄攀爬的人,自己堕落的同時會把繼續攀爬的人也拉下來。
隻要看護人走了,他的飯也會被搶走,有時候會餓的睡不着覺。
作業本總是會不見,紀喻一開始會哭,次數多了他就知道去後院的臭水溝裡找。
紀喻知道自己長得很可愛,隻要甜甜的向院長奶奶撒嬌就可以拿到舊練習資料。
有時也會拿到零花錢,但孤兒院的大孩子會第一時間把錢搶走,順便把他堵到沒人的地方揍一頓。
被踩頭,被踢是常事。
比起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他更在意是衣服髒了。
他隻有三套衣服,一套是二手的舊衣服,其他兩套是校服。
校服是白色的,髒了的話很明顯。
班級裡都是12,3歲的初中生,正是攀比,喜歡搞小團體的年紀。
他因為營養不良長得比其他小孩矮,衣服又髒,男生都排擠他,有時候會故意在他面前說他的壞話,除此之外就沒有了,因為他成績好,老師袒護他。
他喜歡待在學校。
隻要屏蔽那些難聽的話語,他就能獲得片刻甯靜。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他一次又一次在沉默中安慰自己,突然有一天,他的腦中有什麼線崩斷了,他再也聽不到那些刺耳的聲音,也再也感受不到孤獨和痛楚。
直到那一天,他失去了奧數競賽的資格,也失去了上高中的資格。
一直袒護他的數學老師,他的指導老師郭恭把發燒的自己接到他的家裡。
他以為郭老師是想安慰他。
可郭老師摸上了他的腿。
他揚起了惡魔般的笑容說:“小喻,老師以後會照顧你,會供你讀書,等會兒老師和你做一些舒服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說,這是我們的秘密。”
咔哒,咔哒。
他聽到了自己的世界崩塌的聲音,那些以往被他強行壓在心底的對于痛楚的感知以百倍千倍的方式席卷了他的大腦。
濃重到不可承受的厭惡感從郭恭觸碰到的皮膚爬上他的全身,靈魂仿佛被無數雙手掐住,拖進比孤兒院還要絕望的泥潭裡。
他想甩開郭恭的手,可他的力氣比不過成年男人。
他想大聲呼救,可喉嚨被看不見的石頭堵住。
無人聽見他的呐喊。
那雙為人師表的手強行解開了他的衣服扣子
好惡心。
回過神來。
他手裡的筆已經戳進了郭恭的眼珠裡。
眼前突然變成一片血紅,惡魔憤怒的哀嚎響徹耳際。
從回憶的漩渦中抽離出來,紀喻臉色發黑,淺色瞳孔裡翻滾着深重的厭惡,捏着電話卡的指尖用力到發白,胃裡胃酸不斷翻湧。
他丢掉卡,跑到衛生間的馬桶前幹嘔,沒什麼肉的膝蓋跪在光滑瓷磚上,不一會兒開始磨損變紅。
那個人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都穿書了,他竟然還陰魂不散!
紀喻扶着馬桶的手微微發抖,溺水般的窒息感纏繞他的脖頸,就像系上死結的繩子。
不管他怎麼撕扯都無法解開。
007被紀喻的反應吓到,沒有感情的電子音多了一絲慌亂。
[小喻,出什麼事了?]
遠處電話卡孤零零躺在地上。
紀喻低頭劇烈喘息了好幾下,垂眸掩住眼底的陰郁,撐起身體走出衛生間,将地上的卡撿起來重新插進卡槽裡。
信息瞬間又多了幾條。
[我要見你。]
[後天下午三點,來洞陽區花田路老張面館,不來的話,我就把你的醜聞都告訴你的新家人,小少爺。]
赤裸裸的威脅,007最讨厭被莫名其妙的人威脅。
[宿主,别理他,他要說就說呗,反正咱們的人設是惡毒萬人嫌,有點黑料怎麼了。]
“那也太窩囊了吧。”
紀喻喃喃。
“既然是惡毒男配,當然要做一些惡毒的事了。”
他不喜歡做好人,不喜歡寬恕,不喜歡忍氣吞聲。
紀喻穿好鞋子,取下牆上挂着的小黃鴨斜挎包,面無表情塞進銀行卡。
“走了。”
007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去哪兒?]
紀喻,“去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