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吹破尴尬的風。
蘇玉貼着牆站着,做夢這個牆還能回去。
蘇玉:牆,你自覺點。
然而她現在已經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叫江陵……
她眼前一亮,對啊,扶牆不行,扶江陵吧。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
“都覺得我不相信了,就不要說了。”江漠冷漠臉,不愧對他的名字,“白天還一臉正氣的教育我們,我看你這個夫子,個人道德也不怎麼樣。”
他坐在原地未動,伶牙俐齒起來卻是氣場八十丈,“還是……跟蹤自己的小叔子,是嫂嫂的什麼特殊癖好?”
牆沒有用了,蘇玉索性拍拍手坐過去坐下,“這不是很伶牙俐齒麼,姐姐面前怎麼裝傻白甜啊?”
“她不是我姐姐。”他扭頭,有些别扭,“她是我妹妹,我作為哥哥,保護她是應該的。”
“我看,她不太需要你的保護……”
“江淮鋒芒畢露,有什麼心思三兩句話就被套出來了,這也就罷了,偏偏不會看形勢,洞察人心,人家想聽什麼,不想聽什麼,她知道嗎?”
他意識到自己說太多,或許是這些話無人訴說,憋得太久,好不容易有人問起,他控制不住。
“總之,你不要再欺負江淮,她背後可是有我呢。”
蘇玉看着他色厲内荏的樣子,忽而笑道:“幾時了?”
“你不用顧左右而言他……”
“我問你幾時了?”
江漠咬牙,“快子時了。”
“府内早早就上了鎖,你覺得憑借我,可以自己出來?”她倒了杯茶,将話題繞回,姿态放松下來。
江漠回憶了一下,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曆曆在目,禁不住嘲笑了一下,“連我一腳都接不住,還想出府?”
“所以!”她打斷他的嘲笑,“所以是你哥送我來的。”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報紙,慢條斯理的展開,餘光看到江漠果然變了臉色,她心下了然,已猜出大概。
今日江淮的作業用詞犀利,雖然行文結構刻意做了改變,但和這些文章風格還是有着莫名的重合——每個人有每個人行文的小習慣,這是刻意也無法掩藏的……老江湖或許可以,但江漠不是。
某些方面,他還是很稚嫩的。
“所以你還是跟蹤我。”他強裝鎮定的轉移話題,然而少年人不夠老成在方方面面,轉移話題的樣子也夠拙劣,顯得太欲蓋彌彰。
蘇玉感到勝券在握,直接攤牌,“我再不來,這皇族的绯聞怕是要滿天飛了!”
江漠噌的一聲站在起來,“你少冤枉人!”
蘇玉笑起來,江漠意識到自己的不打自招,緩緩坐下來,沉默了半晌,破罐子破摔,“我不怕,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你沒有證據。”
“你要寫什麼文章,我不反對。”她淡淡說着,指尖拂過第二個标題,在桃心上點了點,“但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在造黃謠,哦,就是色.情謠言。
雖然我不否認這樣确實有市場,但你可知,對當事人會有什麼影響?”
“我都為三鬥米折腰了,還能管他人死活?”江漠扭頭,“早年開始讀書的時候,我也覺得筆鋒尖利,報國、為民都是利器,後來……”
蘇玉歎了口氣,“好了,這東西不許再寫了。”
“你覺得有辱斯文?”他冷哼一聲,“輪不到你來教育我,你出生富商之家,哪裡知道我們這些人的難處……”
“你們?”蘇玉冷哼一聲,“金玉其表,門欄修的一個比一個漂亮,其實内裡呢,入不敷出的、苦苦支撐的,可太多了。”
當然,她不是單指财富,仁心、道德還有其他寶貴的,大多都是欠缺。
就目前來看,眼前這個少年,少年的手段,可能隻是惆怅财富。
與她不太相同。
她将報紙燒掉,“不過據我所知,甯王府的财政狀況,并沒有特别糟,給你和江淮的零花錢也不算少。
所以……你這是什麼情況?”
他不說話,蘇玉轉身細細觀察他,江淮和江漠的生活圈子簡單,甯王府和書院兩點一線,甯王府大概不會有什麼,那麼問題,大概就是出自這個書院了。
“好吧,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但如果我自己查出來……”
他哼笑一聲,“怎麼可能查出來,就憑你。”
蘇玉也不惱,隻是道:“那就走着瞧咯。”
江陵不再說話,起身就走,卻見蘇玉攔在眼前,她笑容燦爛,“小叔子,回府嗎?帶我一個呗。”
江陵:“……”
她到底為什麼!臉皮這麼厚!
*
夜半柳梢頭,子時月如鈎。
今晚的月亮卻不是鈎子,而是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