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問生發現了桑空落的目光,那目光猶如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漣漪一圈圈蕩開,仿佛有什麼正被窺探,他第一反應是将桑霁推開。
桑霁驟然被推開,擡眼不滿看着雪問生,她又沒親沒抱的,推她做什麼。
雪問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垂眸道:“你壓到它了。”
桑霁定定地看着雪問生,見雪問生的神色越來越不自在,她又笑起來,“是嗎?”
随即若無其事将兔子抱起來放在雪問生肩頭,她道:“給它取個名字吧,叫勝天怎麼樣?”
雪問生:“勝天?”
桑霁點頭:“嗯,人定勝天。”
桑空落看着桑霁,又看向雪問生。
雪問生視線撞上桑空落,看清桑空落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他一頓,心兀然跳了兩下,下一刻逃似的回避掉對方眼裡的探究,指尖輕微顫着将雪兔抱下來,摸着對方耳朵才心安不少。
隻是心口難免有些悶。
桑空落在懷疑他。
悶了一息卻又松了下來,還好桑空落隻懷疑他。
雪問生想着語氣都輕松了不少,“這個名字太大了,阿霁,它隻是隻兔子。”
桑霁揉着兔頭,這雙眼睛太漂亮了,“叫乖乖吧。”
雪問生要是也這麼乖就好了。
乖乖,雪問生看着兔子耳朵後面的毛,不合時宜想笑。
桑空落出聲,“阿霁,我有件修煉上的事想請教你。”
桑霁轉頭,半阖着眼沒說話。
桑空落溫柔又喊了一聲:“少君。”
桑霁這才笑起來,“說吧。”
桑空落問該如何在逆境中穩定心境。
桑霁沉默了幾息後高深莫測地道:“沉住氣。”
桑空落:“?”
桑霁鄭重點頭,表示她說得是對的。
雪問生摸着兔子,某人壓根不知道。
桑霁心性堅定,從沒被影響過,雲空城後面的禁林也是一年去曆練兩三個月,上到幻妖下到迷鏡都不需要穩定心境,自己不會的自然教不了别人。
桑空落也不是真的要問出個答案,古往今來心境都是修士最難的難題,她笑道:“快走吧。”
随後拉了拉桑霁,一路上不斷找話題和桑霁說話。
桑霁覺得桑空落的問題可真多,連糖葫蘆是什麼味道都能拿來問她。
被問得不耐煩了,她就這麼看着桑空落。
她覺得對方比她小多了。
幼稚。
拉着她不讓她靠近雪問生有用嗎?
桑空落不是有心上人嗎?
還管上雪問生了?
桑霁沒耐心配合,問:“為什麼要走過去?”
一個個的都沒修為嗎?
還是喜歡走路?
桑空落噎了會兒。
雪問生微不可聞歎息一聲,抱着兔子從懷裡拿出一張傳陣符,“少祭司,請問具體方位在哪?”
桑空落覺得她也是傻了,怎麼就沒想起來,哪怕不用陣也可以禦風過去。
明明之前她最講究效率,這兩天卻跟着了魔一樣。
她将方位說了。
雪問生揮動陣法,帶着三人瞬間移動到了地點。
這是一座清幽的小院,院内的枝葉将小院完全遮蔽,在外面隻能看見牆體,無法窺探内部。
桑空落去敲門。
沒人應也沒人回。
她溫和接着敲,還未碰到門,門一下開了。
她驚訝地轉頭。
桑霁直接燒掉了門内的鎖,推開門道:“走吧。”
“桑霁!!!”一個頭頂樹葉的老頭從屋内跑出來,将鞋都跑掉了,站在門口吹胡子瞪眼瞧着桑霁,“你又放火燒我的樹!”
桑霁熟門熟路從樹上摘了個果子咬了一口,“别生氣,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她招手,雪問生懷裡的雪兔跑了過來。
老頭看見雪兔眼睛都亮了。
“雪老頭,快出來,快快快。”
屋内好一會兒又出來一個老頭,亂糟糟的頭發,渾身都在冒冰花。
“什麼?什麼?”
“我的雪兔!”雪老頭兩眼放光,立刻要過來抱兔子。
桑霁收回手,雪兔自然而然跑回了雪問生懷裡。
桑霁:“糾正一下,是我的。”
雪老頭這才注意到院内還有其他人,他瞬間就跑回了屋内,不到兩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者從屋内出來。
雪老頭摸着胡子,第一眼就隻看見了桑霁,他湊過去問:“你就是雪問生的弟子?”
好苗子啊,那天在試煉樓外他就看出了這是個絕好的苗子。
桑霁笑了笑,然後道:“不是。”
雪老頭瞬間破防,“怎麼能不是呢,你這個小娃娃可别亂說,我可是聽說了,我族聖子對你的悉心教導,你......”
“怎麼就亂說了,本來就不是,你别不可理喻。”守山長老過來拉人,老不死的還想碰瓷他們雲空城的少君,不可能!
“桑樹,你是越活越糊塗了。”
“雪辛,我看你該死了。”
“來來來,我看看你怎麼讓我死。”
“走,接着打,我還打不死你了。”
兩個老頭推推攘攘又回到了房内。
房外桑空落和雪問生站着,桑霁已經坐下了。
桑空落本該走的,人帶到了,後面說了什麼與她無關,并不會對雲空城造成什麼危害,但看着桑霁擡頭認真找着樹葉的樣子,她走過去坐在桑霁旁邊。
雪問生抱着兔子過去,五味雜陳,苦澀一味最突出,他沒想到有一天他和桑空落還能到這一步,桑空落在防他。
将雪兔放在桌上。
“少祭司,我會注意分寸的。”聲音聽起來無波無瀾,隻有雪問生知道他自己此刻是什麼情緒。
桑霁找到了幾片嫩葉喂給乖乖,乖乖立刻過來蹭她的手。
“注意什麼分寸?”
她警告看着桑空落,她的事,别插手。
桑空落慢慢皺眉,“阿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