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南門珏的聲音耐人尋味,張楚惜困惑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也許是我想多了。”南門珏若有所思地又看向自己的手環,“你吃飯了嗎?我要餓死了。”
她岔開了話題,張楚惜也就沒多想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我吃過這裡的食物了,怎麼說呢……活着就好。”
“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南門珏說,聽到這裡,她就立刻放棄了原本就不多的希望。
能指望生存都成困難的末日時代花費多大的精力去研究美食?南門珏自诩是個講道理的人,怎麼能做出這麼無禮的要求。
不過她實在是很餓了,她到現在還沒暈過去的原因是手背上注射的營養針,但營養針能供能卻不能填飽肚子,于是她還是按響呼叫鈴,讓人送了些吃的過來。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南門珏用兩根手指拎起一塊恐怕需要用鋸子才能鋸開的幹面包後,還是陷入了沉默。
“你也是吃的這個嗎?”她問張楚惜。
張楚惜的眼神竟然還有些羨慕,“沒有,這好像是高層才能吃的白面包,我們的食物是土豆泥,和一些肉和蔬菜炖成的汁。”
南門珏更加沉默了,她想這個時代沒有運輸鍊,就算這個塔挺大,但就靠塔裡自産自銷應該也很有限制,能吃上白面包就已經很好了。
她哄好了自己,咬下了這口白面包,但臉上的嫌棄溢于言表。
現在已經是晚上,南門珏讓人在病房裡又加了張折疊床,張楚惜晚上就睡在這裡。
關上燈之後病房裡隻剩下機器的嗡鳴,兩人都在沉默,南門珏還在刷手環裡的内容,張楚惜盯着天花闆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楚惜忽然說:“真是不可思議,今天晚上是我進入輪回世界以來,最不害怕的一個晚上。”
南門珏從鼻腔裡敷衍地嗯了一聲。
張楚惜翻個身,側躺着面對她,她看着南門珏在手環的微光下映照出來的,俊美銳利的輪廓,說:“你真的隻有十九歲嗎?”
“是啊,醫學系大一新生,學曆可查。”南門珏說。
張楚惜又沉默片刻,喃喃地說:“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隻有十九歲,還是第一次進入末世,可是你表現出來的樣子,好像已經經曆過許多次這樣殘酷的世界,你這種從容感,我隻在泰拉姐身上見過。”
“泰拉?”南門珏擡眼看向她,“和你頭頂的鐵鑽頭有關?”
“……是的。”張楚惜有些訝異于她反應這麼快,又想想這放在南門珏身上一點都不突兀,就釋然了,“泰拉姐就是鐵鑽頭的老大,也是我在第一個世界裡認識的,如果沒有她,我在第一個世界就死了。”
南門珏來了點興趣,“你的第一個世界,是什麼末世?”
“是高溫末世。”張楚惜回憶到很恐怖的東西,整個人打了個寒顫,把自己縮進了被子裡,隻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南門珏,“整個世界最高氣溫達到了一百五十度……不過幸運的是,我們進入世界的時候末世剛剛爆發,隻有四十多度,溫度是一點一點升上去的。”
南門珏思考着如果是她自己進入這種世界,該用些什麼方法活下去,随口接她的話,“聽起來你們老大是個好人。”
“泰拉姐是最好的人!”她聲音突然提高,又低下去,“當然,你也是好人,雖然你……剛來就敢殺人,但你也會救人,你會救我,也會救npc,甚至連泰拉姐,都不會因為要救npc而放棄自己的生路。”
她在黑暗中眼神複雜地看着南門珏,腦中浮現出許多樣子的南門珏,虛弱的,強橫的,戰鬥時狠戾的眼神和嚣張的笑,舉起槍時的決絕……還有現在微弱光線下,近乎柔弱的平靜。
當然她知道南門珏并不是柔弱的人,隻是她的漂亮太過紮眼,在她沒有顯露出什麼來的時候,外表就是最具有迷惑性的東西。
好人?
南門珏眼中閃過一道陰晦,“會叫我好人的,可不多。”
張楚惜一呆,頓時急着要說什麼,然而南門珏搖搖頭,她并不在乎被評論是好人還是壞人,就算張楚惜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是個惡棍殺人狂魔,她也不會多分出去一個眼神。
“如果我們能活下去,成功度過這個世界,你想來鐵鑽頭嗎?”張楚惜帶點希望地望着她,“我加入得晚,在過渡期也因為一些事沒有回過公會所以對我們公會還不太了解,但我們是隻收女性的公會,而且泰拉姐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聽到全女性公會,南門珏擡頭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張楚惜和她對視,眼神清澈而明亮,臉上還帶着一點激動的紅暈。
“好啊。”南門珏說,“到時候你給我引薦引薦,讓我抱個大腿。”
張楚惜被逗笑了,小聲說:“看看誰抱誰啊,真是的。”
她帶着憧憬的笑意睡着了,仿佛夢見了南門珏加入公會,她們一起在末世裡奮鬥求生的景象,這抹笑意挂在她的唇邊,一直都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