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裡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捏了捏鼻梁,彎腰收拾殘局,沒去管松田陣平的反應。
“月見哥……”
直到松田陣平站在他背後忽然出聲叫他,月見裡這才注意到這家夥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怎麼還不走?”他的神色基本上恢複了一開始的冷漠,語氣平平,“一會兒再有人來我可不一定還能救你。”
他說着晃了晃手中餘溫未散的槍,那種不屑一顧的樣子好像在告訴松田陣平“我子彈有限”。
卷毛警官看着眼前多年未見的兄長,有那麼一瞬間感到陌生。
曾經在他最困難的時刻教導他“不要因為别人的話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不要用别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的兄長變成了這樣一個手段殘忍、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月見裡假裝沒有看見松田陣平複雜到難以言喻的眼神,繼續趕人。
“下一次你的運氣可就沒那麼好了。”
見松田陣平遲遲不動,他終于忍不住準備親自上手把人推出去。
“啪!”
松田陣平以一種月見裡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反扣住他的手,用力之大當場就讓月見裡感到腕骨處傳來一陣疼痛。
“嘶……”
月見裡試着抽手,沒能成功。
“你……”
他正想問問松田陣平打算幹什麼,後者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跟我走。”
他能感受到松田陣平已經在搖搖欲墜的邊緣,與其說是這人抓住了自己,還不如說是依靠着自己的手腕勉強維持着站立。
“你要帶我去哪兒?”
月見裡聞言忽然笑起來,松田陣平猝不及防看到他的笑容,恍惚間回到了兩人少時的時光。
然而,下一秒他的錯覺就被月見裡冰冷的話語打碎。
“是要把我以一個殺人犯的身份,抓去警局嗎?”他笑容不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浸滿陽光,溫柔的能讓松田陣平溺在裡面,“陣平?”
他用了已經很久沒有叫出口的名字。
松田陣平向來平穩的手忽然像是觸了電一樣的顫抖了一下,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抓住月見裡的手腕,沒有絲毫的放松。
他看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個“是”字始終說不出口,最終隻能改了口:
“不管發生了什麼,警察會調查清楚的。”
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月見裡依舊維持着溫柔的笑容,可松田陣平莫名覺得哀傷。
“你确定嗎?陣平,警察真的會把一切都調查清楚嗎?”
月見裡是在暗指松田陣平被誤抓且沒有及時得到官方澄清的父親,指他自己至今不能安息的父母。
“不是這樣的……”
松田陣平承認自己當初考警校是為了暴打警視總監一頓,但是他能成功考上警校,在他之前的月見裡也功不可沒。
他想告訴對方:自己,以及自己的那幾位同期是不一樣的,有他和研二在的爆處班,有伊達班長在的搜查一課,還有那兩個不知道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的家夥……
他們都有在盡力做一個好警察。
但是這些話對于月見裡來說,都有些過于蒼白無力了。
月見裡雖然比他大兩歲,但是對方大學畢業後出國見習了一年,因此在警校裡隻比自己大了一屆。
當時考入警校之後月見裡也照顧了他很多,連帶着他的幾位同期,誰要是有課業上的問題也會跑去問他;有時遇見了降谷零那個金毛混蛋被人挑釁,他會站出來擋在他們面前;時不時還會跟他們一起挨上一頓鬼佬的罵,然後再寫上幾千字的檢讨。
可是後來他才發現對方在警校裡過得也不怎麼好。
月見裡的成績在他們那一屆裡也算得上名列前茅,可即便如此,依舊有學生在他背後,甚至當他的面罵他,以及他的父母。
警校的老師們也因為那些似真似假的傳言,沒有正面保護過他一次。
松田陣平剛發現這些事情的時候當場就跑去找了月見裡,問他需不需要自己把那些人都揍一頓。
當時月見裡怎麼說的呢?
他回想着。
當時月見裡隻是伸手把他的一頭卷毛揉得更亂了,“你沒必要摻和進這些事……他們說他們的,和我沒關系。”
松田陣平見對方還是一直以來的那副淡然模樣,真的就傻乎乎的信了。
等他發現月見裡有點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段時間許多學校裡的人都形容月見裡“性情大變”,不光光是那些跑到他面前說話壞的人挨了打,就連那些在背後說過的人也被月見裡一一找出來,拖進廁所裡打服了。
他的老師們也沒想到一向聽話省心的乖學生會變成這個樣子,下手罰人的力度都不小,偏偏月見裡每一次都誠懇道歉認真反思,然後下一次再犯。
到後來月見裡的檢讨寫的比他們五個人加起來的還要多。
檢讨寫多了,月見裡也長了記性,沒再學校裡當着其他人的面公然動手,而是學會了在暗處套人麻袋或者是下黑手。
那些被他盯上的學生們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還找不到直接證據證明對自己動手的人就是月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