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輕輕向着某個不知道能不能感應到的小子道别。
針尖刺入胸口的皮膚,月見裡放慢了呼吸速度,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等等。”
一陣機械音打斷了死亡的降臨。
月見裡聽見了,卻沒有睜眼。
“斯皮亞圖斯,你還想活下去嗎?”
月見裡眼皮動了動。
機械音見他有了反應,繼續循循善誘,“你還想殺了那些廢物為你的父母報仇嗎?”
“琴酒從未信任過你,随意将你置于死地,你不恨他嗎?”
這些話語對于“斯皮亞圖斯”來說誘惑力十足,甚至讓他找不出可以拒絕的理由。
終于,如機械音所願,月見裡睜開了眼睛,卻沒有看向任何一個攝像頭。
“條件。”
他很清楚組織裡都是什麼樣的人,和代價無關的一切此刻在這裡都是廢話。
“聰明。”
“條件。”
月見裡強打起精神,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加入情報組吧,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加入情報組。”
這句話一出,月見裡立刻意識到正在和自己說話的人應該就是情報組首領朗姆無疑。
“為什麼?”
“情報組需要有自己的力量,而你,很合适。”
朗姆坐在電腦前,不放過月見裡任何一點動作。
他從月見裡被琴酒扔進實驗中心就開始關注這個人。月見裡的所有表現他都一清二楚,經過接近兩年的觀察,他最終作出了留下月見裡的決定。
“你相信我?”
月見裡不覺得手握着組織情報命脈的人會這麼簡單。
“不相信,”朗姆沒有撒謊,“但是我相信我可以控制你。”
“呵。”
月見裡自嘲一笑,“悉聽尊便——記得信守承諾,不然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朗姆聞言立刻讓人把機械臂移開。
“隻要你能夠撐過接下來的複健,好好做事,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月見裡尚能活動的指尖在實驗台上敲了幾下,算是表示自己聽見了。
朗姆應當是做足了準備才來這裡,月見裡連彎都沒拐直接被送進了醫療室,已經潰爛的傷口破天荒被人精心處理,兩隻手背上的留置針連接的也不再是各種各樣的實驗藥物,而是營養液和消炎藥。
月見裡裝睡的本事足以以假亂真,他狀況實在不好,其實和死也快沒什麼區别,來往的醫生們不少。
這些人真的以為他昏迷着,說話也沒了許多顧忌。
“他還真是命大,被朗姆大人救下了。”
說話的是正在為月見裡清理傷口的醫生。
“啊……本來還能看到他們說的那種藥是不是真的能讓人化成一灘屍水呢。”
“這些話現在說都早了,誰知道他能不能熬過複健,組織裡從來不需要廢物,他要是挺不過去,最後不還是被送回來?”
從醫生們的對話中,月見裡拼湊出了事情的全過程。
朗姆從自己進入這裡就開始了監視,實驗組見他無用,直接把他扔給了一個專門負責研發毒藥制品的小組,準備用來實驗他們的一個項目,隻不過在關鍵時刻朗姆順水推舟站出來“救下”自己,白白得了自己一個人情。
月見裡在心裡冷笑一聲,朗姆這事情做得這麼熟練,恐怕以前摘桃子的活計就做了不少。
他有了新的盤算:
借着朗姆的手離開這裡,隻要能再次聯系上椎川和光就沒問題了。
曾經試圖搜集的證據也不需要——他自己就是組織進行非法人體實驗最好的證據。
思即此,月見裡打定主意,不管朗姆為自己準備的“複健”是什麼,他都要走出去。
當一個人重新有了求生的欲望,身體也會誠實遵循大腦的指令,盡一切可能拯救身體的主人。
更何況是下定決心的月見裡。在身體的外傷基本愈合之後,他就重新開始練習站立。
僅僅兩天時間,他就再一次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悠着點,後面的日子訓練可不簡單。”
月見裡活動着手腕看向朗姆。這家夥似乎是為了表現出一點誠意,自己開始康複訓練之後就沒再用電子音交流,而是選擇直接見面。
“哈,我的時間可不多。”
月見裡目光沉沉神色森冷,再配上蒼白的皮膚,盯着一個人的時候愈發像一具能活動的屍體。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月見裡知道,自己的回答讓朗姆很滿意。
朗姆本身就是一個并不如表面上沉穩,甚至略微急躁的人,對上一個願意聽他吩咐,并且同樣過度重視效率的人,他心裡自然會很舒服。
“我已經耽誤了太久……”月見裡移開視線,他從醫生和朗姆那裡知曉,自己進入實驗中心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年時間,“幾乎迫不及待想要親手解決掉他們。”
他對朗姆的心思拿捏相當準确,情報組和行動組之間的内鬥在這兩年的時間裡隻增不減,朗姆對實力愈發強勁的琴酒十分忌憚,幾乎快要到心頭大患的地步。
“尤其是,我要親手殺了琴酒。”
“隻是殺了他?”
朗姆似乎覺得月見裡對琴酒的報複太簡單了。
“怎麼可能,”月見裡嘴角的嘲諷不加掩飾,“在他死之前,我要讓他嘗到千百倍的痛苦。”
朗姆哈哈大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乖乖聽話,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月見裡順從的在朗姆面前低下頭,“我隻要警察,還有琴酒。”
“放心,到時候我自然會一樣不少的交給你。”
朗姆的手落在月見裡的頭頂,像在撫摸一隻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