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聲較量許久，松田陣平注意到月見裡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眼裡閃過一絲驚喜，覺得月見裡肯定是不忍心，要說實話了。

然而下一秒，他看見了月見裡的粲然一笑——伴随着劈在自己後頸上的手。

月見裡這次收着力氣，沒有把他打暈，隻是讓松田陣平眼前短暫黑了幾秒鐘。

就是着回神的幾秒鐘，月見裡貓一樣鑽出了松田陣平的包圍圈，鬼魅一樣消失不見了。

“……”

松田陣平捂着脖子呲牙咧嘴直起身子，恢複視力的刹那隻看見了月見裡融入下班高峰人流的背影。

他心底忽然生出了濃烈的不安，月見裡消失的太快，以至于剛才五分鐘不到的相遇和糾纏都是自己的想象，唯有後頸的酸麻告訴他，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這一點提醒也很快變得不明顯。他有些不太明白，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他卻會覺得月見裡和他們之間的鍊接越來越少，越來越像一葉不定舟。

明明不久前還是提醒椎川和光“不要操之過急”的人，現在反倒成了最心急的那個。

後來他還是去了一趟波洛，降谷零把月見裡點的那一份餐點交給了他。

松田陣平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袋子，也記不清到底有沒有禮貌地說一句“再見”，就回了警視廳。

他剛剛把工作暫時托給了萩原研二，挂了外勤匆匆趕來，回去的時候反倒領了一袋吃的，看上去外出理由立刻存疑。

“這個？嗯，遇到了一個熟人，順道幫我買了一份。”

他很是随意把袋子放在辦公桌上，拿着杯子起身就去了茶水間。萩原研二注意到他情緒不好，也拿着杯子悄悄摸摸跟了進來。

“見到月見哥了？”

想到不用想就知道答案，能這樣子牽動松田陣平心神的人隻有月見裡。

“嗯。”

“……”

萩原研二找話題的努力失敗了。他和松田陣平都很熟悉月見裡，松田陣平這副樣子一看就知道月見裡的近況怎樣，再故意說出來倒有了故意戳人心窩子的感覺。

“我有點害怕。”

松田陣平仰頭喝了口水，才發現早晨倒進去的咖啡粉忘記沖了，方才水接的又不夠，一口下去差點沒苦死他。

“噗——”

他一口吐了咖啡，随意用手背蹭了下嘴，“我覺得我要留不住他了。”

這話一出，萩原研二心裡也是一沉，先前伊達航就找他背着松田陣平說起過這個話題，當時兩個人也是一臉複雜看着對方沉默許久說不出話，最後還是伊達航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先别告訴松田，或許隻是他們多想了。

當初他真的覺得隻是太久沒有月見裡的消息，所以突然得知了他的近況，一時間關心則亂想多了。

可是今天松田陣平自己把話說出來，那就證明并不是他們關心則亂産生的錯覺。

如果連松田陣平都要留不下他，還有誰能拉住月見裡？

“怎麼辦？hagi？我該怎麼辦？”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答案，或者說，世上就沒人知道答案。

松田陣平後知後覺感到無法克制的恐慌，“留不下月見裡”這個可能性像是魔咒一樣在他的腦子裡盤旋，之前暴打警視總監的豪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堅信月見裡不會“遺棄”自己，但是月見裡身上那種“想留也留不下”的味道太重了，重到已經超出了犬類的承受範圍。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松田陣平打了個哆嗦，手裡的水杯也好險沒抓住甩出去了。

然而就在這種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感受到了一點月見裡當初的心情：周圍明明都是人，卻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也沒有人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種隔絕于世界的感覺隻存在了短短的幾秒鐘，就把松田陣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頓時不敢再往下想，月見裡經曆了多少次，是不是已經從一開始的恐懼到了麻木？

可惜就連這個問題他都沒辦法找月見裡求證。他不能，也不敢。

“小陣平？小陣平？”

萩原研二注意到他異常的沉默，連忙用胳膊肘戳他幾下。

“還好嗎？”

松田陣平帶着一後背的白毛汗回了神，也不知道額頭上有沒有冷汗，擡手就是一擦。

“沒事，我隻是覺得，我好像找到了一點原因了。”

萩原研二一直都知道他和月見裡之間有一些很難用嘗試理解的心有靈犀，不過這次松田陣平的情緒轉變之快還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想什麼呢？”

松田陣平重新洗了杯子，正在接水，“下班之後陪我過去一趟。”

“行，不過是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