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平……”
再三确保基安蒂沒有逃跑的可能性,月見裡三兩下進入醫院内部,去嘗試尋找松田陣平的消息。
他聽力視力一片混亂,幾乎完全分不清現實和幻境。
醫院不分淡旺季,這裡又是急診,往來的人好幾次都差點發現他。
月見裡緊急躲進一個病房裡間,縮在門闆後聽着外面兩個整理東西的護士們對話。
“剛剛警視廳送來的那個?”
“……還在搶救……說是這樣說,但是送來的時候主任都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隻是警方再三請求,說讓我們努力……”
“嗐……”
“哐啷!”
一聲巨響把兩個護士吓了一跳,她們連忙奔進裡間檢查,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除了那一灘血。
兩人對視一眼,并沒有魯莽地分頭行動,而是背靠背把裡間檢查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後立刻退出去鎖門,去叫醫生。
月見裡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間病房的了,他踉踉跄跄回到捆着基安蒂的地方。
後者見他神情,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說了!他沒救了!”
“閉嘴……閉嘴!”
暴怒之下的月見裡根本沒有收着力氣,抓着基安蒂的頭發,把她的腦袋對準水泥地面狠狠掼了下去!
她抽搐兩下沒了動靜。月見裡也沒有再檢查,喘着粗氣站起身,離開了警察醫院。
回到陰影中的瞬間,他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脊梁,大頭朝下直挺挺摔在地上。
眼前視野一片猩紅,應當是摔破了頭。
“你這個廢物!”
“你該死!”
“你怎麼不跟着一起死!”
“你是廢物嗎!”
“為什麼不救我?!”
……
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認識的人臉浮現在眼前,聲聲泣血般質問他為什麼不救下他們。
月見裡分辨了很久,才勉強從中辨認出了自己第一次考察時的那個小孩、實驗中心的小志兩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想要碰他們,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直接穿過他們的身體。
“哥哥,你為什麼不救我?”
“為什麼不救我?”
“為什麼不救我!”
兩個小孩的身體逐漸靠近、相融——最終變成了松田陣平的模樣。
“月見哥,我好疼。”
月見裡恍惚了一瞬,以為回到了小時候松田陣平上完拳擊課,捂着腮幫子來找自己的時候。
“我好疼啊……”
松田陣平眨眼間抽條長大,穿上了警服。
“陣平,我……”
“你為什麼不救我啊月見哥,為什麼啊?!”
松田陣平額前出現了一個孔洞,他盯着月見裡神色幽怨又憤恨,“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
“陣平……”
月見裡手腳發軟,始終站不起來。他隻好爬過去靠近對方,“别怕,别怕……哥哥來陪你。”
決絕逐漸吞噬了他眼中其他的一切情緒。
“等等我……就再等一會兒會兒就好,哥哥馬上就來陪你,哥哥帶着那些人來給你道歉……”
松田陣平的身影轟然破碎,與此同時月見裡重新站了起來。
“我會讓他們給你賠罪。”
他随手抹了把臉,血已經幹了些,從皮膚上脫落的時候還有些疼。
不過月見裡已經感覺不到了。
他把沾了血的外套脫下來反穿,走遠了些,找出手機給椎川和光發了一條郵件。
“對不起。”
他朝着警察廳零組辦公室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他實在是沒辦法了,實在找不到兩全的辦法了。
不求椎川和光能理解他,更不求原諒。
他隻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月見裡把袖刃重新收回去,裹緊了外套,朝着基地的方向堅定不移地邁開腳步。
他不能再失約也不能再讓陣平失望,答應了要讓那些人給陣平賠罪,他就一定要做到,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
他不怕死,隻怕死在這些家夥之前,怕沒能帶着整個組織去和父母、去和陣平賠禮道歉,怕他們已經不願再見到滿手鮮血的自己。
月見裡心頭一陣絞痛,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腳步也越來越沉重,以至于他走出一段距離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這很明顯不是什麼好征兆。
“……”
又一次差點原地摔倒之後,月見裡連帶着對自己發了怒,從背包裡摸索出原本用來應急的藥物紮進血管。
反正……過了今天可能就再也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