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信徒很重要（強調三遍）

萊斯利。

《神骸王座》這本複仇小說的男主。

即使，現在他還是飽受漠視和虐待的瘦弱孩童，可日後他将登頂大陸至高無上的帝國君主之位，是讓王權淩駕于神權之上的第一人。

有人稱他為殺父弑兄的暴君。

也有人說他是陰險毒辣的惡魔。

還有人認為，他是以鐵血與智慧奠定帝國輝煌的傳奇君主。

舒栎記得自己轉生之前，才剛聽完這部的小說結局。

那是在免費聽書網站的推送裡。

他晚上睡不着時，就會放點聲音來助眠，所以也不會特别挑内容來看。

不過，這部小說男主複仇的故事寫得可圈可點，主線非常鮮明，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聽這本書的時候，舒栎會在睡着前，特意認真看幾條免費廣告，賺20分鐘的免費聽書時長。

“……”

舒栎下意識地望向在那個小少年，想要再次确定他是否就是男主萊斯利。

那邊的孩子們因萊斯利冷厲的氣勢而腳步一滞，沒能分神注意周邊是否還有其他人。

有時候，人們會說孩子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惡行，還是玩鬧。

他們會說，孩子們可能自己也不認為自己做了壞事。

可是，大部分情況，這些孩子還是清楚得很。

因為他們從來不敢在大人面前做這種事。隻要有大人靠近或者在場，他們要麼趕緊跑開，要麼換副嘴臉。那就證明，他們清楚，大人不會允許他們繼續這麼做他們想做的事。

如果真的覺得自己做的是好事，他們為什麼不敢被大人看見呢？

換句話說，孩子們很清楚他們在做壞事。

所謂“孩子們還小，不清楚自己行為的後果”的說辭，其實就是獲利者或者旁觀者為了免責的說辭罷了。

舒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旁邊的雅格長老見狀，以為舒栎要出面，連忙附在他耳邊低聲提醒道：“開口說話的那孩子是這片領地公爵家的少爺。沒有人敢真的會傷害他的，您不用擔心。”

舒栎心中下意識地評估這句話的邏輯性。

就算萊斯利是領主之子，明明眼前這一幕就是他被欺負的情況。難道這真的算「沒有人敢動他」嗎？

隻要不見血，就不算欺負嗎？

我看連小孩都敢欺淩他……

舒栎在心裡暗自反駁。

雅格長老仔細觀察舒栎的神态，小心謹慎地繼續說道：“牧區最好不要和公爵家有牽扯。您還是不要輕易出面為好。”

随即，老人家很快低聲追加一句，“這裡面有很多事。您初來乍到不久，之後我再向您解釋的。”

“……”

舒栎隻是側耳傾聽，頭并沒有轉動，隻是那雙灰藍色的夕岚瞳朝着雅格長老的方向微微偏着，輕掠過萊斯利挺拔的小小身影。

在他話音落下後，舒栎便淡淡地說道：“他看起來能自己解決，也不用我們多事插手。”

事實上确實如此。

見那些孩子被幾句話鎮住，萊斯利眼瞳裡浮起冷漠的倦怠和厭煩，對峙幾秒後，他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離開。

看得出這孩子心裡有很多的想法和主見。

後面幾個孩子見他兀自離開，登時又氣又叫，“你給我站住！ ”“有膽子不要走！”可是，沒有人真的敢上前去攔截他。

見人影已經從他們視線裡面消失後，幾個孩子才注意到舒栎他們一行人注視他們許久，各個面面相觑，像是怕被追究似的，很快就朝着來路跑走了——

這一幕活像一場沒頭沒尾的鬧劇。

舒栎見雅格一家還在看自己的眼色，輕聲說道：“走吧。”

*

他們去的是小飯館并沒有離教堂太遠。

最多也就是三、四分鐘的路程，隻是路走起來彎彎繞繞的，才會看起來有些遠。

桌子分了兩桌。

舒栎和雅格長老同坐一桌。

而另一張長桌上，則是雅格的家人——他的妻子、兒子兒媳，女兒，以及一對雙胞胎。

桌子上全都是食物：一大塊剛從火上撤下來，烤得外焦裡嫩的羊腿放在桌子中央，羊腿周圍還卧着浸滿肉汁的烤土豆和防風草；一整隻裹上香草與鹽，燒得噴香的烤全雞、一串又一串手工灌制的粗犷風格的肉腸、以及黑麥面包、奶酪、炖豆子、腌黃瓜。

長輩手邊都放着一杯麥芽啤酒。

孩子則有鮮榨的蘋果汁。

蘋果汁并沒有過濾，這可以看到絮狀的蘋果肉泥沉澱在杯子底部。

雙胞胎跟着大人禱告完，就急不可待地怼着杯口，喜滋滋地喝起蘋果汁。

雅格長老見狀，急得想要先制止，這畢竟他們的神父大人舒栎還沒有開始動手。

不過，舒栎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簡單地讓大家自便。

這樣寬和的神父大人對雅格一家來說，自然是好事。

雅格長老心裡稍安。

可是，對薩伏伊牧區來說，好相處可并不見得是什麼喜聞樂見的事情。

雅格長老發愁得沒有食欲，現在正為保護舒栎年輕的心靈開始認真措辭，“阿利斯神父大人，自您過來後，我一直都想要找機會想要跟您說清楚這裡的情況，怕您無法接受，會有壓力，甚至打擊您的信心。”

畢竟，牧區司铎的工作是終身制。

除非都會的大主教有調遣的命令，否則他一輩子就将困在這裡了。

“您說。”舒栎淡然開口。

“我們這片牧區基本沒有信徒。”

北領地遠離教會控制中心。

再加上領地公爵并不喜歡神權事事幹涉自己的統治權，所以這片領地的教會神職人員或多或少遭受到了壓制。

所謂的教會勢力幾乎名存實亡，北領地的教堂神職人員隻是履行傳教授道等基本的神職活動，無權幹涉政治或者經濟方面的事務。

而薩伏伊牧區屬于北領地以北，離教會核心團體最遠。也正是因為教會勢力薄弱，20多年後，他們才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塊荒蕪的牧區。

舒栎來的時候，已經做了基本的考察，心裡面也有底，所以内心更多的是對雅格一家子堅持的感謝，“辛苦你們了。”

雅格長老連忙謙遜道，“這本來就是我們應盡的職責。更何況，教堂農田的收成也有一直供養着我們一家老小。我們對教會一直都是感恩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