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夏翌日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光已經大亮了。
她撐着身子坐起來,環顧四周一圈,才記起自己昨夜是宿在了東廠,連忙回過頭望向床榻。
此時床榻已是空空如也,想來荊肖嘉素日公務繁重,恐怕天剛蒙蒙亮就起身去處理差事了。
白芷聽聞裡頭傳來細微的動靜,立馬上前,隔着房門問道:“小主起了麼?奴婢伺候您洗漱可好?”
裴安夏應了一聲,“進來吧。”
白芷聞言随即端着溫水進門。
待看見裴安夏歇在床邊的腳踏上時,白芷向來波瀾不驚的面容露出片刻驚訝。
不過她受過專業的訓練,明白主子們的事情,不是自己這個做下人的可以過問的,于是很快藏起多餘的情緒,服侍裴安夏漱口淨面、梳頭更衣。
裴安夏端坐在銅鏡前,由著白芷幫她梳頭盤發。
白芷原先幹的雖然是護衛的行當,但在被指派給裴安夏前,跟着宮裡的老嬷嬷學習過一段時日,侍奉主子的技巧訣竅,因此手法倒不算生疏。
“白芷,督主臨走前可曾留下什麼話?”
“督主今晨起得早,看樣子是趕着出門,并未多說什麼,隻叮囑了幾句,說是會讓内務府多加照拂柔福宮。小主若是有什麼缺的,也可以使人告訴他。”
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
裴安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
這天過後,裴安夏又陸續來過幾次東廠。
多數時間都是她單方面的伺候荊肖嘉,隻有在極其偶爾的時候,荊肖嘉會情動的回應她,但兩人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轉眼兩個月過去,黑化值以緩慢的速度下降着,直到剩下40點,卻不再動彈了。
裴安夏身為成熟的任務者,當然不會指望天上掉餡餅,黑化值自動消失這種事,于是她便開始琢磨起新的主意。
當日夜裡,剛經曆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荊肖嘉正閉着眼平複呼吸,裴安夏卻突然纏了上來。
她小手攀着他的手臂,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督主,我能不能不睡腳踏呀?睡起來實在是太硬了,硌得我背疼,腰也疼。”
她邊說,還邊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腰側的凹陷處。
“就這裡,每每都疼的不行。”
“您就發發善心,讓我睡床上吧?”
明明嘴上說着求人的話,但她的口氣裡卻含了一絲恃寵而驕的意味。
荊肖嘉不想縱着她,想滅一滅她嚣張的氣焰,偏偏指尖觸及到她腰上溫軟的肌膚,沒忍住揉弄起來。
趁着他短暫失神的空檔,裴安夏順勢爬上床,還十分得寸進尺地摟住他勁瘦的腰身,埋首在他胸前,小貓似的蹭了蹭。
荊肖嘉起初還試圖掙紮幾下,但好不容易把人扒拉開,沒過一會兒,她便會重新黏上來。
“督主,我冷。”
裴安夏尾音拖得很長,語調上揚,像是在撒嬌。
荊肖嘉低頭看向懷裡幾乎縮成一團的女人。
适逢春末夏初的時節,晝夜溫差頗大,白日裡天氣悶熱,但一到晚上,又刮起陣陣涼風,吹得人骨頭縫裡發冷。
裴安夏本就有畏寒的毛病,也難怪會覺得冷。
察覺到他似乎沒那麼抗拒自己的親近,裴安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地窩着,準備睡覺。
“如果能像這樣,一輩子待在督主身邊就好了。 ”
一輩子,這三個字猶如千金之重。
她說想要跟他過一輩子,可荊肖嘉在心裡仔細琢磨過後,隻覺得有些話,當真是經不起細想的。
若非上天垂憐,讓他僥幸不死,獲得重新來過的機會,他如今早已成為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又怎麼可能好端端地躺在這裡?
而裴安夏要不是忌憚他位高權重,又哪裡會違背本心和他在一起?
這個女人,嘴裡根本沒一句真話。
荊肖嘉手指摩娑她脆弱的後頸,感受着她的脈搏在掌下跳動。
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是件很微妙的事情,兩個人一旦有了肌膚之親,就算隻是虛情假意,關系也會不自覺親近許多。
至少現在的荊肖嘉,的确沒辦法再像從前那般,純粹地憎恨裴安夏。
不知出于什麼心态,荊肖嘉挑起她的一绺長發,在指尖緩緩繞了個圈。
“你可知那日賞花宴過後,皇上為何遲遲沒有傳你過去伴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