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深一直忙到晚上,删了一部分評論,删不了的由公司同事下場刷屏、控評。
效果微乎其微,甚至還有很多路人開始轉發,這件事帶來的負面影響正在慢慢發酵着。
婚介公司陷入開辦以來最嚴重的信任危機。他安排了人手輪流盯着網上,其他員工都跟着下班了。
杜深照例拎着貓糧、貓罐頭走進公園。在路燈的照耀下,遠遠看到花壇附近圍了一大群貓,數量遠超他平時所見幾倍。
杜深心中暗暗納罕,有種這些貓在開會的錯覺。
因為這麼多貓聚在一處,既沒有互相打鬧,也沒有對着嚎叫,反而都圍着一隻他沒見過的狸花貓,隐隐有種衆星捧月之勢。
有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被他喂得熟的倒是不怕,一些不知道從哪來的陌生貓則警惕地跑開一點。
杜深忍不住瞄了兩眼,為首的那隻狸花貓,它姿态放松地蹲在地上,見了他毫不慌亂,甚至還歪着小腦袋打量他。
他把貓糧倒在盒子裡,往常立馬蹿過來搶食的貓竟然都沒動,一直到他打開罐頭拌進貓糧裡。
衆貓依舊沒有動,反而都沖着那狸花貓小聲地叫了幾聲,看肢體動作,竟然好像是在請它先吃。
杜深更詫異了,心說,這難道是什麼貓界大佬嗎?
雖然都知道狸花貓能打,但也沒這麼誇張,就是以前見過的幾隻貓霸也沒這麼牛啊。
仔細一看,那貓脖子上竟然還挂着一個小小的紅線球,家養的?
“咪咪?你是走丢的嗎?”杜深忍不住問了一句。
狸花貓聞聲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常見,就是大多數貓都有的,平等的瞧不起任何兩腳獸的眼神。
杜深樂了:“餓了吧?快過來吃飯。”說着就往前推了推貓糧盒子,其他貓饞的口水都下來了。
狸花貓終于站了起來,沒有過來吃,反而漫不經心地轉身要走,其他貓愣是紛紛放棄了貓糧,竟然要跟着它走。
狸花貓回頭低低地沖它們哈了口氣,警告它們不要跟上來,衆貓立馬停下來不敢動了。
它一走,其它貓登時恢複如常,呼啦一下沖上來開始搶食。
杜深看得稀奇壞了,腦海裡一直回想着那隻狸花貓。背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一回頭,發現簡姿蓮拎着個餐盒走過來。
他扭着頭,所以沒發現身後小貓們吃飯的動作齊齊一頓,和他一樣紛紛回過頭來,伸着脖子望着簡姿蓮。人貓動作完全同步。
簡姿蓮随口“嗷嗚”了一聲,衆貓得令紛紛低頭幹飯了。
杜深:“你怎麼在這?”
“來喂兩腳獸。”簡姿蓮說着把手裡的鳗魚飯遞給杜深,“趁熱吃吧。”
兩人坐到了一旁的長凳上,杜深吃着手中盒飯。
“蒙薇說,下午你來過公司。”
“嗯,本來想提醒你約蘇婉瑤看電影的。”
杜深頓了一下,說:“抱歉,可能得過幾天了。”
簡姿蓮點點頭:“我知道,你也别太擔心,這事很快就會解決的。”
“借你吉言吧。”杜深歎了口氣,他沒這麼樂觀。
這事就算最後當事人出來澄清了,負面影響也會持續很久,人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一面。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杜深草草吃了晚飯,收起了飯盒。
橙黃的夜燈為簡姿蓮渡上一層毛茸茸的光圈,她隻是安靜地坐在身邊,杜深焦躁的情緒竟然跟着慢慢緩和了下來。
晚風輕輕吹起發絲,簡姿蓮沒什麼表情地仰着頭,目不轉睛地望着浩瀚星空,像是在追憶什麼。
杜深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隻覺得胸口有點發悶。
“在想什麼?”他輕聲問。
“在想一隻兩腳獸。”
杜深懷疑她在想許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也有點不敢問出口。
許獻的救命之恩和意外離世都沉沉地壓在他心口。
除了聽簡姿蓮的安排去參加一場場并不是很情願的相親,他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什麼。
簡姿蓮除了在醫院醒來當天哭過幾場,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悲傷或思念的情緒。
杜深覺得她壓抑得太狠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第一次為在女生面前總是笨嘴拙舌而感到懊惱。
誰知,簡姿蓮忽然問了一句:“施阿姨養的那隻杜胖墩是你棄養的嗎?”
“怎麼可能,我前段時間工作太忙,怕它自己在家憋出病來,才放我媽那寄養一陣子。怎麼突然這麼問?”
簡姿蓮望着夜空,語氣裡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懷念,她說:“看見你一直喂外面的貓,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杜深:“什麼事?”
“我說的那個兩腳獸生了病,大夫勸他卧床休息。他卻不聽勸,非要長途跋涉地把自己養的貓送去朋友家。
路上,他原本沉默寡言的性子,卻突然變的話多起來,絮絮叨叨囑咐個沒完。可是貓懂什麼呢,它隻會為一起出門玩感到很開心。
等到了陌生的環境,見到了幾個陌生人,一轉身卻發現自己的兩腳獸不見了。就這麼被棄養了。”
杜深:“這不算棄養吧,應該也是暫時寄養在朋友家。”
簡姿蓮:“但在貓的世界裡,它就是被丢下了。它循着氣味一路追出去好幾裡,爪子踩了泥也顧不上,終于在一片林子裡追上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