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在夢中總覺着硌,岑望那一身的腱子肉,不硌人才奇怪。
謝滿珍有一點臉熱,但也隻有一點,約莫就蒲公英那樣一團,她一揚臉,這一小團就消散了,“無妨,你先叫雙彩來為本宮梳妝。”
謝滿珍等雙彩過來的時候,岑禾與岑望在說話。
這是謝滿珍的私家别院,馬車直接停在春拂堂前,岑禾還記着公主說不能叫望兒冷着曬着,執意将他喊到了樹蔭底下。
岑望看了眼謝滿珍所在的馬車,距離大樹隻有二十幾步遠,便走過去。
這是一顆槐樹,枝頭墜着層層疊疊的槐花,陽光偶爾穿過花瓣,留下一地碎影。
岑禾伸手想摘花,卻始終夠不着,她不氣餒,蹦跳着去碰,還不忘問:“望兒,你方才為什麼抱着公主。”
她一說,岑望仿佛又回到了馬車上那段難捱的時光。
他控制着不去回憶當時的感受,叮囑道:“此事不可在外胡說。”
想想又道:“阿姊也不可像公主那般行事。”
“公主很好啊。”
岑望細說道:“公主很好,但男女大防,你不可叫男子近身。”
雖有素汀跟随,但阿姊情況特殊,他必須得多叮囑幾句,才能讓阿姊記住。
“哦。”類似這種不讓她和其他男子說話的話之前宋有儀也同岑禾說過,岑禾想起來,點點頭,又疑惑道:“那為什麼望兒可以靠近公主。”
岑望不想回答,他移開眼眸,卻看見雙雲扶着謝滿珍下馬車。
她今天不似以往身着華美的衣裙,戴繁雜的首飾,穿的裙子顔色似桃花般淺淡,顯得她格外嬌柔,可當她站定,微揚起下巴,高傲閑适地掃視四周,便又是從前那個謝滿珍,他最熟悉的謝滿珍。
“因為她選我做了驸馬。”岑望回道。
從謝滿珍打定主意要讓他當驸馬起,就比從前更肆無忌憚,如今聖旨已下她更是無所顧忌,睡着了也下意識要戲弄他。
“公主為何選你做驸馬?”岑禾好奇,又恍然,自答起來,“我知道了,因為望兒生得好看。”
公主的确喜歡好看的人,但僅因為他的這張臉便選他這個被她讨厭的人做驸馬,岑望覺得她不會如此。
他應該和她談談。
而不遠處,謝滿珍已經發現他們兩人站在樹蔭底下,岑禾還一個勁地去摘花,偏又夠不着,急的滿頭大汗,謝滿珍被她逗笑,款款而來,問:“阿姊怎不叫他幫你摘。”
岑禾想是明白了什麼大道理一樣,眸光亮亮地看着岑望。
她夠不着,可望兒擡手便能摘下一大把呀。
“未得公主允準,臣不敢擅動。”岑望道。
“不過一點花罷了,本宮可沒那麼小氣。”謝滿珍笑意盈盈,“況且,你讓本宮靠了一路,總該有點報酬。”
岑望避開她的視線,薄唇輕啟:“公主着實慷慨。”
“本宮自還有别的東西賞你。”說完便沒了下文。
岑望略微擡眼,她又道:“你先采一籃子槐葉下來,今兒天熱,本宮想吃槐葉冷淘,阿姊,你想不想吃?”
岑禾平日在府中便是吃吃喝喝逛園子,吃的東西太多,早記不清這槐葉冷淘是什麼滋味了,“我想嘗嘗。”
兩人齊齊看向岑望。
獎賞沒說幾句,先使喚上他了。
岑望伸手,抓住最近的樹枝,往下拽。
他手掌很大,自是抓了滿滿一把,又使了點力氣,其他樹枝也被他帶動,霎時間,落英飛花。
岑禾樂呵呵地去捧,謝滿珍頭上、身上都是花瓣,她不知自己這般落在岑望眼中是何模樣,隻覺自個兒成了落湯雞一般,惱怒道:“岑望!你又故意同本宮作對!”
岑望面不改色,瞧着一本正經,“臣不過是謹遵公主吩咐。”
謝滿珍抖了抖披帛,聽得此話更氣,“本宮讓你摘一籃子,籃子呢?”
岑望看向地面,“拾起來便盡夠了。”
“你竟敢叫本宮吃落在地上的東西。”謝滿珍咬牙,拂開幫她摘下頭頂花瓣的雙雲雙彩,俯身抓起一把花與葉,岑望砸去。
它們本沒有什麼重量,誰料恰好有一陣風相助,竟有不少落在岑望下巴上、胸口前。
岑望下意識抓緊手中之物,又是一陣花雨落下,氣得公主不放過他,追着他砸。
直到謝滿珍熱的渾身是汗,這才罷休。
她叫人安排他們各自去梳洗,待她沐浴過後,冷淘也端上了桌。當然,所用槐葉是宮女們新摘的。
槐葉冷淘開胃解暑,謝滿珍用得比平常多一些,岑禾也吃了不少。
至于岑望,他本就飯量大,謝滿珍雖氣他故意捉弄,卻也沒有不給他飯吃,頗為以德報怨地叫人置辦了一桌菜。
用過午膳後,岑望便來請辭,謝滿珍冷哼,“快些走,本宮不要不稱職的護衛。”
岑望轉身,走出不遠,後邊又道:“慢着。”
他停步,雙雲碰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個書本大小的匣子。
“本宮賞你的,拿了就趕緊退下。”
岑望拿起匣子,“多謝公主賞賜。”
這次謝滿珍沒再攔他,他手裡拿着匣子,沒有立即打開查看,去馬房牽出自己的馬,騎上出了别院往城中去。
暑氣騰騰,路上鮮有行人,他約莫行至一半的路程,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輛馬車駛來。
他與馬車擦肩而過之時,車簾被風吹開,他餘光瞥見,端坐在其中的人......
是裴抒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