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他回去了。”虞望回頭,沉沉地注視左春來一眼,“我會安排人協助你們全城搜查,但是——左春來,你不要忘了,你在柳州還有個哥哥,要是再對阿慎出言不遜,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左春來沉默半晌,忽然笑道:“侯爺說什麼呢?那人就算是死了殘了,也跟我沒半分關系,不要再替他碰瓷了。”
“是嗎?——那就試試吧。”
虞望冷笑一聲,帶着文慎走了。左春來陰沉地注視着兩人的背影,突然抽出繡春刀,狠狠地往文慎靠過的柱子上劈去。
虞望來時騎的馬,此時又已經很晚了,派人駕馬車一來一回耽擱時間,便隻好帶着文慎慢悠悠地回家。文慎不擅騎術,在京城也很少騎馬,被颠得很不舒服,一直往虞望懷裡靠,雙臂也緊緊抓着虞望的手臂,想要安穩一些。
虞望心中受用極了,身體也不聽使喚,擅自做出了反應。文慎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直到虞望從背後湊過來輕輕親他臉頰,他也沒能推開他。
“阿慎,想不想去喝酒?”
“你這樣子!……還喝什麼酒?!”
“又不明顯,隻硬了一點點嘛。”
“子深……”文慎閉眼,急促吸氣,“你何時竟變得如此下流?”
虞望理直氣壯:“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什麼柳下惠啊。”
說完,又怕文慎被他氣壞了,于是又溫聲哄道:“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們是夫妻。”
結果文慎更急了:“不許胡說八道!”
虞望覺得哄文慎真是天下至難之事,小時候還好,文慎樂意黏他,給買個糖人買份茶點,抱着說點甜言蜜語就能哄回來,如今他連文慎真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拍馬屁也總是拍到馬蹄上,反倒惹文慎生氣。
“為什麼變化這麼大啊……”虞望嘀咕道。
文慎不知道他具體指什麼,但他的目光一直釘在自己身上,所以也一定是在說自己的不好。
“我哪裡都不好,膽小毒舌脾氣差,還愛無理取鬧,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所以你不要再纏着我。”
“嗯……”虞望将下巴搭在他肩上,一臉贊同地望着他。
“……”文慎又有點難受。
“可我還是好喜歡你,怎麼辦?”虞望低聲說話時的聲音很能蠱惑人,像是随着暧昧的氣流進入耳朵,輕叩着腦海中理智的大門。喉嚨的振動抵着肩,指尖卻也跟着微微發麻。
“不行……不可以。”
憋了好久才憋出這麼一句,也不知道在跟虞望說還是在告誡他自己。虞望也聽出來了,雖然他的心思不如文慎細膩,但憑着對文慎多年的了解,他還是覺得自己很有戲。如果文慎真的不願意,别說是二十年的兄弟,哪怕他和他兩百年前生今世的交情,他也不會作出絲毫讓步。
虞望知道他這個人隻是看起來冷漠,但其實性格很犟,很偏執,認定的事情往往是不會改變的,既然他能動搖,就說明事情還有轉機。
文慎情緒不高,又有欽差在身,的确不宜去酒樓,虞望便徑直把人帶回府,從地窖中取出三壇梅子白,說什麼也要文慎陪他喝幾杯。
林鶴的事,他并不完全相信望山堂的一面之詞,但那方手帕的确是林鶴的貼身之物,他曾見過林鶴拿出來擦汗,至于為什麼會在二皇子房中,目前沒有更多的證據。
虞望不想懷疑他,但正如文慎所說,除了恭親王府,長安城内就隻有禁軍設有重弓營,尋常世家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養那麼大一批重弓手,能夠外派出任務,恐怕還有更大的體量。
林家和虞家世代交好,林鶴和他也是多年好友,他不希望林鶴走上邪路,再這樣下去,林鶴遲早會玩火自焚,被恐懼和仇恨折磨的世家大族和威嚴掃地的皇室必定會将他千刀萬剮,九族誅盡。
“阿慎……”
虞望喝了兩壇,已經醉得數不清眼前有多少個文慎了,他酒量算很不錯的,但今日實在是有些不勝酒意了。
“其實死的這些人,我大概知道他們是為什麼死的……”
文慎眼皮一跳,手裡捏着一杯清酒,沒擡眼。
“時羽兄……我很清楚……我們的交情還不至于他為我做到這一步……可是為何……”
“如果是阿慎的話……還能解釋得通……”
文慎将他從軟榻上扶起來,一邊往拔步床邊走一邊抱怨:“你這醉鬼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以後不許再喝了,醉了我也不伺候!”
“嗯……”虞望突然湊近他,文慎一時沒提防,隻是下意識抵住他的胸口,任虞望漆亮的隼目略帶探究意味地注視着他。
“不過阿慎的話……估計沒有那個膽子吧……連看别人殺隻兔子都要哭大半天呢。”
文慎歎氣:“怎麼又講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虞望卻根本沒聽到他說話似的,自顧自嘟囔:“還好阿慎膽小……那種事沒必要去做的……我們阿慎不是還要誦經拜佛麼?沒必要因為我……惹上這麼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