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的腳步帶起一路塵土,隻留下滿地的狼藉和揮之不去的恐懼氣息。
槿莺悄悄擡眸,偷偷地、極為謹慎地朝眼前這個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天命之子瞥去。
他靜立如霜,恍若一尊冷峻的神祇。
往日裡,他對自己雖冷淡疏離,卻從未曾有過這般令人膽寒的壓迫感。而此刻,槿莺真切地感受到他周身凜冽的殺意。
——冰冷刺骨,絲絲縷縷都透着一種讓人靈魂戰栗的威懾力。
不愧是天道眷顧之人……
強壓下翻湧的心緒,槿莺立刻淚汪汪地撲到沈時臻跟前。
“仙長……”淚珠成串滾落,她聲音抖得不成調,卻劫後重生般,帶着掩不住的欣喜:“您終于回來了……”
言語間,滿是對他的依賴和重逢的喜悅,仿佛他的歸來是這世間唯一能讓她安心的事情。
而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始終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手指更是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袖角,像是生怕他又突然地消失。
沈時臻垂眸掃了她一眼。
依舊是往日那副疏淡的模樣,仿佛剛剛那睥睨衆生的冷峻神祇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依舊是那個熟悉卻又透着疏離的他。
“抱歉,回來晚了。”
天命之子依舊惜字如金,槿莺咬了咬唇,終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和多日來的擔憂,鼓起勇氣仰着頭,怯生生地問:“仙長,您這些天去了哪裡?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見圍觀的村民越聚越多,目光好奇地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沈時臻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轉身便往屋内走。
“回房再說。”
然而,剛掩上門,變故陡生。
隻見沈時臻身形一晃,一口鮮血猛地噴湧而出。
“仙……仙長!”槿莺震驚。
她驚呼出聲,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搖搖欲墜的他。
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敏銳摸到了他衣衫之下一片黏膩的血迹。
他又受傷了!?
方才,見劉啟強帶人圍堵李瑩,李全貴夫婦灰溜溜地縮在門後。
門外不斷傳來不堪入耳的辱罵聲,兩張老臉漲得通紅。他們雖是把侄女賣了,卻也實在不忍直視李瑩即将遭受的淩一辱。
誰曾想,不多時院外又傳來陣陣嘈雜的聲響。
夫婦倆戰戰兢兢地推開門縫,映入眼簾的竟是劉啟強的打手們擡着昏迷不醒的主子倉皇逃竄的背影。
李全貴臉色“唰”地白了——這下梁子結大了!
他生怕劉啟強醒後會報複他們,一咬牙拽着妻子追了出去。
兩人跌跌撞撞追出村口,卻見這群兇神惡煞的打手沒有回去叫更多的人,而是直奔向了縣衙!
更駭人的是——
“砰!”
劉啟強像破麻袋般被摔在了衙門前。
方才還忠心耿耿的打手們,此刻竟個個目眦欲裂,争先恐後地撕咬起主子:
“大人!這畜生強占民田百畝!”
“大人明鑒!這厮強搶民女三十餘人!”
“他還在賭坊出老千!坑害百姓!”
聲聲控訴如驚雷炸響。
可當衙役問及他們身上傷痕來曆和和劉啟強昏迷的緣由,衆人卻突然呆若木雞,竟全部都不記得了!
他們隻是機械地在官府面前陳述着劉啟強平日裡的種種惡行,仿佛有隻無形的手生生剜去了那段記憶!
暗處的李全貴猛地捂住妻子的嘴。
兩人後背緊貼着牆角,隻覺頭皮發麻,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這哪是報官,他們分明是……中邪了!